青禾中学的梧桐树在晨雾里摇晃，江念攥着温热的牛奶杯，校服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台阶。自从那天相撞后，她总会在清晨的走廊撞见顾逸晨，有时是他倚在栏杆上翻着《时间简史》，有时是他抱着篮球从操场回来，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滑落。
这日早读课结束，江念抱着课本往图书馆走，余光瞥见储物柜前站着的身影。顾逸晨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修长手指正把玩着她上次遗落的钢笔，听见脚步声，他挑眉转身：“江同学，借书？”
江念僵在原地，看着他从身后抽出本《天文学史》，深蓝色的书脊上落着细密的水珠。“器材室漏水，我顺手捞的。”他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将书塞进她怀里，“不过……好像有惊喜。”
翻开扉页，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落张便签。江念慌忙接住，发现是手绘的星图——三颗连成直线的星星旁画着戴蝴蝶结的小兔子，下方用工整的楷书写着：“猎户座腰带三星，今晚八点，天台。”她耳尖发烫，抬头时正对上顾逸晨含笑的眼睛：“迟到的人，要请喝热可可。”
暮色降临时，江念裹紧围巾登上天台。雾比早晨更浓，将远处的教学楼染成模糊的轮廓。她在天文社的铁门前驻足，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推门而入的瞬间，暖黄的灯光扑面而来，顾逸晨正踮脚调试望远镜，黑色卫衣勾勒出清瘦的腰线。
“你来早了。”他回头时，鼻梁上还架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暖光，“先坐。”江念这才发现桌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可可，杯沿插着星星形状的饼干。
调试望远镜的间隙，顾逸晨忽然开口：“知道为什么约你看猎户座吗？”他伸手关掉顶灯，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墙面，光斑里浮动的尘埃像细碎的银河，“古希腊神话里，猎户座是最英俊的猎人，连月亮女神都为他倾倒。”他的声音混着电流般的震动，“不过……”
江念抬头时，鼻尖几乎擦过他的下巴。顾逸晨低头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觉得，真正的星星应该在这里。”他指尖轻点她发烫的脸颊，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惊得江念后退半步，却撞进身后的器材柜。
顾逸晨伸手护住她的后脑，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忽然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江念耳畔：“下次躲我，记得看路。”不等她反驳，少年已经退开，重新打开顶灯，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现在，该教我的小兔子认星星了。”
离开天台时，江念的掌心还残留着望远镜金属外壳的凉意。她摸向口袋，摸到颗草莓味奶糖——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包装，糖纸里裹着张小纸条，铅笔字力透纸背：“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雾色中的校园寂静无声，江念咬开奶糖，甜味在舌尖散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透过薄雾，像撒落人间的星星，而她知道，属于自己的那颗，此刻正站在天台上，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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