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叶家山庄的飞檐斗拱在月光下勾勒出沉默的剪影。巡更的梆子刚敲过三更,厨房值夜的婆子正往灶膛里添最后一把柴火,火星噼啪炸开的声响惊醒了蜷在柴堆旁的花狸猫。
地窖里腌制的酱菜缸突然轻微晃动,水面荡起的波纹映出柳如眉骤然绷紧的侧脸。她按住丈夫突然发烫的玄天剑剑柄,青瓷茶盏里的水面正泛起不正常的涟漪。
"临风!"
叶临风翻身跃起时,雕花窗棂外已闪过数道黑影。玄天剑出鞘的龙吟声惊飞檐下宿鸟,剑锋映着月光在青砖地面划出半弧寒芒。护院教头赵铁柱撞开院门的巨响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铁塔般的身躯上插着三支透骨钉"带云歌进地窖!"叶临风扯下中堂挂着的《寒江独钓图》,露出后面暗格里的半册绢书。院墙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十几个蒙面人正翻过墙头的琉璃瓦当。
柳如眉抱起熟睡的儿子,五岁孩童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她指尖发颤地将绢书塞进孩子贴身的鲛绡衣夹层,地窖入口的铜环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叶夫人还是这般警觉。"血魔教主踩着满地碎瓷走进来,蟒纹靴底沾着门房老张头的半截手指。十二名呈扇形堵住院门,刀刃映着火光在粉墙上投出跳动的血影。
叶临风横剑当胸,剑尖垂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他身后丈余处的石灯笼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石在赵铁脸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玄天剑谱交出来,留你们全尸。"血魔教主抚摸着鎏金护手上的倒刺,某个教徒正用刀尖挑着丫鬟春桃的耳坠把玩。少女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染血的珍珠滚到柳如眉绣鞋边。
叶云歌在母亲怀里惊醒时,正看见父亲旋身斩落两颗头颅。玄天剑的光划破夜色,某个教徒捂着喷血的脖颈栽进荷花缸,惊得锦鲤撞碎了水面的月光。孩子张嘴要哭,却被母亲带着熏香的手掌轻轻掩住。
地窖暗格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叶云歌透过杉木板的缝隙,看见父亲的白袍已染成绛色。血魔教主突然暴起发难,玄铁护腕与剑锋相撞迸出,叶临风被震得连退三步撞断了紫檀屏风。
"带少主走!"赵铁柱抡起石锁砸碎两个教徒的天灵盖,后背立刻被弯刀撕开十字血口。他喷着血沫点燃烽火台,火油遇风轰然窜起三丈高的。
柳如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将祖传的剑穗系在儿子腕上,突然运指如风点向自己心口。鲜血从唇角溢出时,她最后望了眼正在火海中挥剑的丈夫,染血的罗帕轻飘飘盖住了孩子惊恐的眼睛。
"娘亲...爹爹..."叶云歌的童音被淹没在梁柱倒塌的轰鸣里。血魔教主踩着《寒江独钓图》的残片逼近,画卷上老翁的斗笠正被鲜血浸透。
玄天剑突然发出刺目清光,叶临风踏着燃烧的房梁凌空刺来。剑锋穿透血魔教主左肩的瞬间,三枚透骨钉也钉入他心脉。濒死的家主用尽最后力气掷出长剑,雪亮的剑光钉着教主蟒袍将两人一同带下悬崖。
黎明前的风卷着灰盘旋上升,叶云歌透过染血的罗帕,看见护院教头被乱刀分尸前仍死死抱着烽火台的立柱。某个教徒踢翻酱菜缸时,半页焦黄的剑谱残卷正巧飘到孩子脚边。
白袍老者踏着晨露而来时,最后一滴血正从檐角的兽吻滴落。云隐大师拂袖震开地窖变形的铁门,在酱菜缸后发现了昏迷的孩子。他拾起那页残谱看了看,又凝视崖底仍未熄灭的火光,将玄天剑穗小心塞回孩童紧握的掌心。
血魔教主在悬崖下挣开贯穿肩膀的长剑,染血的指尖捏住那片未烧尽的残页。他望着山顶渐亮的天空,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晨风吹散他脚边的灰烬,露出半截焦黑的《寒江独钓图》残卷,画中老翁的鱼竿正指向北方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