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绝顶的冰瀑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十六岁的叶云歌踏着千年玄冰练剑,破旧剑穗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手腕一抖,三丈外垂落的冰锥应声断裂切口平整如镜。冰屑飞溅时,最后一根冰锥却完好无损地悬在崖边——那冰面倒映着十年前血魔教主屠戮叶家满门时的狞笑。
"寒鸦渡水第七式,讲究的是剑意连绵不绝。"云隐大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道踩着积雪走近,拂尘扫过冰面留下一串浅痕,"你故意漏斩那根冰锥,是怕斩断心魔后无物可恨?"
叶云歌收剑入鞘,剑格与鞘口相撞发出清越声响。他转身时,草庐外三百多尊冰雕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每尊都是不同死状的血魔教徒,最新那尊的胸口还凝着今晨练剑时咬破的唇血。
"衡山派灭门了。"少年突然开口,嗓音比冰瀑更冷,"《江湖邸报》上说,手法与十年前叶家案如出一辙。"
拂尘银丝突然缠他手腕,云隐大师枯瘦的手指按在他脉门上:"偷看为师珍藏的邸报,就为求证这个?"老道袖中滑落一卷染血的邸报,朱批"手法似十年前叶家案"的字迹力透纸背,墨色里混着可疑的暗红。
叶云歌猛地攥紧剑柄,玄铁打造的剑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暴怒中挥出的"长虹贯日"劈开整面冰瀑,反震的碎冰在他左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与父亲当年被透骨钉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这招本该斩敌首级。"云隐大师的拂尘卷住飞溅的冰块,碎冰在两人之间凝成一道冰墙,"你却用来劈山泄愤。"冰墙轰然倒塌时,老道指向那些日益狰狞的冰雕,"看看这些冰像的眼睛,和当年杀你父母的人有何区别?"
少年呼吸陡然急促,白雾在睫毛上凝成霜花。他忽然挥剑斩向最近那尊冰雕,剑锋却在触及冰像眼球时硬生生停住——冰晶雕琢的瞳孔里,倒映着他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
子夜的书房弥漫着檀香与铁锈的混杂气息。叶云歌指尖触到《寒江独钓图》后的剑谱残卷时,泛黄的绢布突然渗出暗红血珠。腕间剑穗毫无征兆地发烫,烫得他几乎要甩脱这母亲留下的遗物。借着月光细看,褪色的金线在夹层里绣出连绵的雪山地图,某处峰顶标着与父亲剑穗上一模一样的云纹。
窗外积雪压断松枝的脆响惊得他后背绷直。云隐大师的叹息混着寒气漫入室内:"你可知玄天剑最后一式为何叫'雪落无痕'?"
白发老者并指如剑,寒芒闪过时少年眉心血珠凝成冰晶。叶云歌突然看见父亲临终前的画面——白袍染血的叶临风踏着燃烧的房梁,玄天剑化作流光贯穿血魔教主肩膀,三枚透骨钉同时钉入自己心脉的剧痛与此刻眉心的寒意重叠。
"血脉传承的禁招会灼烧经脉。"云隐大师收指时,少年踉跄着扶住书架,喉间涌上的血腥气染红了案上邸报,"现在你明白为何要等十年?"
叶云歌抹去唇边血迹,染血的指尖按在剑穗浮现的地图上。某个血魔教徒正用刀尖挑着丫鬟耳坠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少女染血的珍珠滚到母亲绣鞋边的声响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
"明日寅时。"他攥紧发烫剑穗,布料下金线绣制的雪山轮廓烙进掌心,"我要下山。"
老道拂尘扫过染血的剑谱残卷,暗红斑块诡异地渗入绢布纹理。窗外北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十年前那场大火中噼啪作响的梁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