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武当山浸在靛青色雾霭里,叶云歌的靴尖点在覆雪檐角时,残玉在颈间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藏经阁七层飞檐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第三重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叮声未响便被少年剑穗扫落的雪粒掩住。
"巡夜刚过。"他贴着金柱滑下,指腹触到窗棂时嗅到檀木架散发的药香。残玉突然发烫,纹渗出的血丝在黑暗中勾勒出九宫格图案。阁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叶云歌侧身闪入的刹那,三淬毒的袖箭钉入他方才立足的窗框。
黑暗中有苍老的声音冷笑:"血魔教的鼠辈也配碰武当典籍?"
叶云歌的剑鞘横挡,三枚封穴钉在青铜鞘面擦出幽蓝火花。借着这点微光,他看见白发老者枯瘦的手指正按在机关罗盘上,那些蛛网般的金线在檀木架间织成死亡陷阱。
"晚辈只为取回家族"
"谎话!"老者袖中飞出的锁链缠住梁柱,整个经室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书架上的竹简暴雨般砸落,叶云歌蹬着《南华经》木匣跃起时,瞥见最顶层那卷泛黄的羊皮正在发光。
残玉突然挣脱丝绳,与羊皮卷碰撞出清越的玉磬声。老者暴怒的面容在青光中扭曲:"果然是邪术!"
叶云歌的剑尖挑向羊皮卷的刹那,锁链绞住他的脚踝。骨裂般的剧痛中,他反手割开掌心,鲜血喷溅在展开的羊皮上。血珠沿着迹游走,突然凝成五岁那年的画面——祠堂里两柄短剑沉入铜炉,另一个男孩左眼尾的褐痣在炉火忽明忽暗。
"双生子..."羊皮卷上的血垢簌簌剥落,露出被剑痕切断的偈语后半截:"...剑魄需血亲为引"。记忆碎片如淬毒暗器扎进脑海,叶云歌的剑穗突然自行解开,金缠住老者射来的第七枚封穴钉。
地砖在轰鸣中塌陷,青铜咬合的瞬间,他抱住发烫的羊皮卷坠入黑暗。下坠时看见老者惊怒的脸:"那是叶家..."
腐坏的松木气味扑面而来。暗道墙壁渗出细密血珠,在叶云歌踉落地时汇成与胸前烙痕相同的云纹。三尺外的石台上,青铜剑匣的机括正与残玉产生共鸣,匣盖缓缓开启的缝隙里泄出一线清光。
"玄天剑鞘?"他伸手的刹那,传来石板移动的摩擦声。十二枚透骨钉暴雨般射下,剑匣突然立起在面前,钉尖在青铜云纹上撞出连绵火星。
暗道上方的吼声带着内力震荡:"贼休走!"
叶云歌的指尖刚触到剑匣绒布,条暗道突然开始震颤。石壁血珠连成的云纹发出灼目光华,将坠落的碎砖乱石照得纤毫毕现。剑匣底部露出半页焦黄的纸,墨迹正是蒙面人提及的"藏经阁顶楼有你要的..."
"原来在这里。"他撕下残页入怀中,剑匣却突然变得滚烫。青铜云纹如活物般蠕动,将他的手掌牢牢吸附在匣面。头顶的追击声越来越近,暗道尽头却传来流水声——不是水,是无数齿轮咬合的金属潮音。
石台轰然塌陷时,叶云歌抱着剑匣坠入更深的黑暗。下坠中看见匣内那截生锈的剑格,五道凹槽的形状与残玉断面严丝合缝。最后的光亮里,守阁长老的咆哮在暗道里碰撞回响:"那是镇压魔气的..."
冰冷的地下河接住了他。剑匣在激流中发出蜂鸣,指引着某个方向的涡流。叶云歌挣扎着浮出水面时,怀中的羊皮残卷正在融化,血绘的记忆画面重新浮现——父亲将两枚玉佩合二为一,按在祠堂地砖的云纹中心。
"明日寅时..."蒙面人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叶云歌摸向颈间,残玉不知何时已嵌剑匣的凹槽,断面处渗出的血丝正沿着青铜纹路蔓延。
暗河拐角处传来机关启动的闷响,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剑匣上的云纹逐一亮起,照出前方石壁上那道熟悉的剑痕——与洗池底方砖相同的纹路,多了一行被水蚀模糊的小字:"...双剑合璧前..."
追击者的脚步声已在三十丈外。叶云歌的剑穗突然自行扬起,金线如灵蛇探向石壁缝隙。当第一支火箭划破黑暗射来时,青铜剑匣爆发的光芒吞没了整个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