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阶梯崩塌的轰鸣还在耳畔回荡，叶云歌右眼里的齿轮纹路已经转到极限。坠落时产生的气流掀开他染血的衣襟，怀里那半枚铜钱残片烫得惊人。
"抓紧我！"
他左手拽住苏瑶手腕，右手想去捞正在下坠的李文渊。书生宽大的袖口擦过他指尖，几滴血珠从对方嘴角甩出来，在黑暗中划出细长的红线。
苏瑶突然剧烈颤抖。她锁骨下的符咒残余亮得刺眼，金红色细线像活物般扭动着伸向祭坛底部。叶云歌顺着光线看去——整个圆形祭坛表面布满流动的血槽，那些暗红色液体正以违背常理的方式向上漂浮，在半空组成残缺的北斗七星图案。
"是武当失传的七星锁魂阵..."李文渊的声音混着咳血声传来。他单手抓着块突出的青铜碎片，眼镜早不知掉哪儿去了，却还在眯眼计算着什么。"血槽走向不对...这阵法被人逆转了！"
叶云歌右眼突然剧痛。金属纹路自行重组时，他看到更可怕的东西——悬浮在祭坛上方的七柄青铜剑，剑身刻着的正是玄天剑谱前七式的图解。而苏瑶皮肤表面浮现的淡金色图文，正与剑招轨迹完美重合。
血雾突然翻涌。铜锈粉末组成的剑谱投影里，浮现出无数人脸碎片。血魔青铜化的躯体在祭坛中央重组，声线却诡异地混合着云隐大师与叶父的音色："你父亲...把剑谱刻进铜钱时就知道..."
"谎言！"叶云歌的怒吼震得血槽波纹荡漾。他右眼超负荷运转，金红色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坠落途中拉出细长的光痕。
投影闪现出灭门夜片段。这次看得更清楚了——血泊中的父亲确实主动将铜钱按进云隐掌心，而祠堂地板下那具年轻尸体，右臂锁魂印与云隐分毫不差。
苏瑶突然挣开他的手。她脖颈后的青铜色纹路疯狂蔓延，无意识抓向最近的一柄悬浮剑。"父亲...在剑里..."梦呓般的话语让叶云歌浑身发冷。
血槽组成的卦象开始闪烁。李文渊突然松开青铜碎片，任由自己坠向祭坛某处。"阵眼在这里..."书生染血的手指划过空气，在血雾中留下发光的轨迹，"让我来当祭品。"
叶云歌扑过去时，李文渊已经踏进阵眼。书生月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咳出的血沫在空中结成古怪的符文。苏瑶的尖叫慢了半拍——她伸出的手还悬在李文渊衣袖残留的轨迹里，指尖与衣料差了三寸。
"我绝不让任何人再为我死！"
叶云歌的铜钱残片掷向阵眼，却在半途被血魔操控的青铜剑截住。金属碰撞的火星里，他看到李文渊平静到可怕的眼神。书生七窍都在渗血，结印的手指却稳得出奇。
"记得帮我...验证这个算法。"
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祭坛的血槽突然倒流。李文渊站在逆转的阵图中央微笑，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亮起来，像被点亮的星图。血魔发出混杂着云隐声线的怒吼，正在重组的青铜躯体突然僵住——有淡金色的光正从它胸口铜钱处逆向渗出。
"看看你师父的心脏..."血魔的声音突然清晰得骇人，它撕裂胸口的青铜皮肤，露出里面跳动的人类心脏，"还在为我跳动呢。"
叶云歌的呼吸停滞了。那颗心脏表面布满齿轮纹路，每跳一次都发出机械运转的咔嗒声。最可怕的是，心室位置嵌着的半枚铜钱，正与他怀里那残片产生共鸣。
"...云隐师父？"
苏瑶的指甲突然掐进他手臂。她锁骨下的金红细线全部转为淡金色，正与祭坛边缘升起的青铜柱产生共鸣。那柱子表面刻满齿轮纹路，叶云歌右眼突然刺痛到视线模糊——那些纹路的旋转方向，与他眼里的金属结构完全镜像对称。
血魔的咆哮突然变调。它正被青铜柱散发的波动一点点扯碎，云隐残魂组成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挣扎。李文渊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化，但他用最后力气指向柱子底部——那里刻着微型玄天剑谱的最后一式，剑尖所指处有个与铜钱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歌儿..."血魔体内的云隐残魂突然用叶父的口吻呼唤，"当年我们...都选错了..."
叶云歌的铜钱残片突然自行飞向凹槽。在嵌入的瞬间，青铜柱的齿轮纹路全部亮起金光，与他右眼的运转频率完全同步。苏瑶突然跪倒在地，她皮肤表面的剑谱图文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改写，新浮现的招式恰好补全了悬浮剑阵缺失的部分。
血魔的青铜躯体开始崩解。但叶云歌看到更可怕的事——李文渊透明的身体正在吸收祭坛的血光，书生残留的轮廓越来越淡，却还在对苏瑶做着口型。叶云歌读懂了那句话，浑身血液瞬间结冰。
他在说："剑谱有问题。"
青铜柱的齿轮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叶云歌右眼的剧痛突然变成灼烧感。他看见李文渊透明的身体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算符，那些发光的数字正沿着血管流向心脏。
"不要看剑谱！"苏瑶突然尖叫着捂住眼睛，她的指甲缝里渗出淡金色液体，"它们在改写我的记忆..."
血魔的咆哮戛然而止。它胸口的铜钱残片突然裂开，云隐残魂组成的心脏剧烈抽搐起来。叶云歌发现更可怕的事——青铜柱表面的纹路正在复制他右眼的运转模式，而每复制一次，李文渊的身体就透明一分。
"算法...错了..."书生透明的嘴唇蠕动着，突然转向苏瑶，"你父亲不是刻剑谱的人——"
七柄青铜剑同时发出蜂鸣。剑身上的图解正在扭曲变形，苏瑶皮肤表面的金纹突然暴起，像无数细针扎进叶云歌右眼。剧痛中他看见童年片段：父亲深夜擦拭的并非铜钱，而是一块刻满齿轮的青铜罗盘。
血魔的躯体突然炸开。飞溅的青铜碎片里，云隐残魂发出不似人类的哀嚎："你们根本不懂...玄天剑谱是锁！"
叶云歌扑向青铜柱的瞬间，整座祭坛突然倾斜。他眼睁睁看着李文渊残留的左手彻底消散，最后的光点组成一个残缺的卦象。苏瑶突然挣脱金纹束缚，染血的手指抓向那柄最近的青铜剑。
"不是剑谱..."她的瞳孔扩散成诡异的齿轮状，"是时辰...我们都在罗盘里..."
铜钱残片突然从凹槽弹出。叶云歌接住的刹那，右眼视野里突然浮现父亲临终的画面——老人颤抖的手指不是递出铜钱，而是在空中画了个与青铜柱纹路完全一致的符号。
血雾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整座祭坛开始下沉，而悬浮的青铜剑正一根根刺入苏瑶后背。叶云歌看清了最恐怖的事实：每柄剑尖都带着微型罗盘，此刻正疯狂旋转着改写她皮肤上的金纹。
"歌儿..."血魔残留的头颅突然用叶父的声音轻笑，"现在你也是...齿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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