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火把"噼啪"炸开火星，叶云歌的剑锋擦着毒心医的黑袍扫过，带起一股腥臭的风。内力被化骨散封住的滋味像是骨头缝里塞满了冰碴，每使半招就眼前发黑。毒心医枯瘦的手指间捏着七根银针，在火光里泛着诡异的蓝紫色，那是见血封喉的"七绝针"。
"叶少爷的破剑法还是这么花架子。"老虔婆的声音又尖又细，指甲上涂着蔻丹的手指突然一弹，银针刺破空风直取叶云歌眉心。
叶云歌猛地矮身，剑锋在地上划出火花，借力往后翻出三丈。后背撞在湿滑的石壁上才稳住身形，喉头涌上腥甜——之前硬接血莲老怪那掌还是伤到了内腑。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看见苏瑶缩在石阶拐角，颈后的星印暗得像要熄灭的油灯，却死死攥着半块破碎的罗盘碎片。
黑袍突然罩头压下。叶云歌就地打滚，青钢剑反撩上去，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毒心医踉跄半步，左肩的黑袍破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血莲的黑色中衣。老虔婆的脸瞬间扭曲，皱纹里挤着怨毒："小杂种！跟你爹一样碍眼！"
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砸进脑子里。叶云歌握着剑柄的手顿时青筋暴起，剑锋嗡嗡震响。穿堂风卷起血沫子糊了他满脸，母亲抱着他缩在衣柜里，老爹的断剑从门外滚进来，上面还插着枚蛇形戒指——跟毒心医手上这枚一模一样！
"杀！"
叶云歌的声带像是被血水浸泡过，一个字挤出来都带着血沫子。他突然弃了剑招，左肩硬生生接了毒心医一掌。黑袍人的掌心黏腻冰冷，带着腐烂的草药味，"咔嚓"一声脆响，叶云歌听见自己肩胛骨碎裂的声音。
但他抓住机会了。
右手的青钢剑带着整条手臂的重量砸下去，剑锋擦着毒心医的耳尖钉进石壁。老虔婆的发髻散开，露出头皮上狰狞的血色莲花刺青。叶云歌冒着冷汗拔出剑，看见她耳垂上挂着的银坠子——那是母亲失踪的嫁妆，一朵镂空的莲花，每个花瓣里都藏着毒针。
"原来是你。"叶云歌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剑身在泄露他的情绪，"杀我娘的，也是你？"
毒心医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破风箱："那娘们骨头硬得很，活生生剜心的时候还瞪着眼呢。"她突然伸手抓向叶云歌咽喉，枯瘦的手指暴长三寸，指甲里渗出黑血，"今日就让你去地府团圆！"
叶云歌侧身避过，左手猛地扯下自己的腰带。伤口处的黑血滴在丝带上，立刻晕开诡异的纹路。他反手将血带缠在剑上，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锋："云隐师叔教我的第一招——血煞！"
青钢剑突然发出赤色光芒，毒心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踉跄后退撞在石壁上，那些刻着符文的石头突然渗出黑水，像是被剑锋的红光烫到了。叶云歌拖着断骨的左臂步步紧逼，剑锋在地上划出火星，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不可能...你明明中了化骨散..."毒心医的声音抖得像筛糠，黑袍下的身体在微微抽搐。
叶云歌没说话，只是举剑前刺。就在这时，苏瑶突然尖叫出声。他猛地回头，看见女孩跌跌撞撞地往密道深处跑，颈后的星印爆发出刺眼的青光。七个跟在毒心医身后的黑袍人已经堵住入口，鬼头刀上的鲜血滴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追！"叶云歌把青钢剑掷向最前面的教徒，趁那人格挡的空档抱起苏瑶就跑。女孩浑身滚烫，无意识地抠着他的伤口，指甲缝里渗进黑血也没察觉。叶云歌咬着牙往黑暗里冲，怀里的罗盘碎片突然烫得像块烙铁。
转过最后一道弯时，空气突然变了味道。浓重的血腥味里混着脂粉香，还有种甜腻的腐烂气息，像是暴雨后的坟地。叶云歌猝不及防地撞开一扇石门，手电光晃过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十二根青铜柱子围着中央祭台，每个柱子上都绑着个穿红嫁衣的少女。她们的手脚被铁链锁在莲花形状的镣铐里，眼睛被黑布蒙着，嘴角还挂着血丝。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七个少女，竟然长得和苏瑶有七分像！
"喜欢这份大礼吗？"毒心医的声音从石门后传来，带着病态的雀跃。老虔婆拍了拍手，石柱上的火把同时亮起，照亮了少女们颈后若隐若现的青色星印。"七星坛缺了七位祭品，七窍玲珑心的宿主真是难找啊..."
叶云歌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看清了最左边那个少女的脸，那是上个月在襄阳城里帮过他的卖花姑娘，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当时她说要攒钱给弟弟治病，叶云歌还多给了她几两银子。
"疯子！"叶云歌把苏瑶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断剑，"她们都是些无辜百姓！"
毒心医的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无辜？能成为开启玄天秘境的钥匙，是她们的福气！"她突然指向苏瑶，枯瘦的手指关节发白，"尤其是她！百年难遇的纯阴体质，血月之夜用她的心献祭，教主就能得到长生不老的力量！"
苏瑶猛地挣扎起来，嘶哑地喊着什么。叶云歌这才发现她眼里的黑布不知何时已经掉了，露出的瞳孔竟变成了纯粹的青色，像块浸在水里的墨玉。女孩死死抓着叶云歌的手腕，冰凉的手指掐进他伤口里："星...星轨...变了..."
青铜柱突然开始震动，上面的血莲图案像是活了过来。七个少女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她们颈后的星印变得滚烫，映得整个祭坛都泛着青光。叶云歌看见女孩们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像是无数条小蛇在血管里穿行。
"时辰快到了..."毒心医喃喃自语，从黑袍里掏出个黑木盒子，"叶少爷，把你爹藏的那半块罗盘碎片交出来，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叶云歌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老虔婆，你以为只有你在等时辰？"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那个血色胎记——不是普通的印记，而是个残缺的莲花形状，周围还刻着模糊的星图。"云隐师叔说过，血魔教最大的秘密，就藏在叶家人的骨头里。"
毒心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踉跄后退，指着叶云歌的胸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不可能...你怎么会..."
"怎么不会？"叶云歌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心口的血色胎记就亮一分，"当年我爹故意让你们抢走假剑谱，就是为了引你们来七星坛。他算准了今天是血月之夜，算准了你们会用活人献祭..."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李文渊！动手！"
石门突然炸开，十余名武当弟子持剑闯进。为首的书生穿着青布长衫，手里却提着柄劈柴斧，正是叶云歌的发小李文渊。他看见祭坛上的惨状，眼睛瞬间红了："狗贼！我武当上下今日替天行道！"
剑光与火花瞬间照亮整个祭坛。血魔教徒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毒心医却突然大笑起来。她张开双臂站在祭台中央，黑袍无风自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纹身："来得正好！就让你们陪我一起见证——血莲转生！"
黑气突然从老虔婆七窍里冒出，在空中汇成一朵巨大的血色莲花。接触到黑气的武当弟子立刻惨叫着倒地，皮肤迅速干瘪，眨眼就变成了一具干尸。李文渊连忙让弟子后退，手里的斧头舞得水泼不进："云歌！这是邪术！"
叶云歌没回话。他突然抱住苏瑶往地上一滚，躲过血莲花瓣的袭击。女孩在他怀里剧烈挣扎，颈后的星印突然脱离皮肤，化作七道青光射向青铜柱上的少女。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奄奄一息的女孩竟然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都闪烁着和苏瑶一样的青光。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毒心医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声音却越来越响，仿佛有千百个人在同时说话，"七星归位，秘境开启！"
十二根青铜柱突然射出红光，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星图。叶云歌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祭台中央裂开道缝隙，里面涌出滚烫的气流，带着硫磺和朱砂的味道。他低头一看，裂缝里竟嵌着半块青铜剑柄，上面刻着的莲花纹路正和他心口的胎记慢慢重合。
玄天剑！
老爹临终前说的没错，真正的玄天剑果然藏在七星坛！
"抓住他！"李文渊突然大喊。叶云歌抬头，看见毒心医化作的血莲突然调转方向，花瓣卷起苏瑶就往裂缝里拖。女孩已经失去意识，青白色的脸上挂着泪痕，手指还死死攥着叶云歌的衣角。
"放开她！"叶云歌扑过去抓住苏瑶的手腕。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女孩皮肤的瞬间，心口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青铜剑柄剧烈震动起来，裂缝里传出龙吟般的嗡鸣。血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花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化作点点黑灰飘散在空中。
但苏瑶还在往下掉。
叶云歌死死拽着女孩的手，脚下的石块突然松动。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肩胛骨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苏瑶缓缓睁开眼睛，青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云歌..."女孩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星轨...指向你..."
她突然松开了手。
叶云歌眼睁睁看着苏瑶的身影消失在红光弥漫的裂缝里，只抓到一片带血的衣角。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炸开，比肩胛骨的伤口疼一万倍。他趴在裂缝边缘往下看，里面深不见底，只有诡异的红光和若隐隐现的莲花纹路。
"苏瑶——！"
嗓子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伤，每喊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叶云歌伸手想往下跳，却被李文渊死死抱住。书生的力气大得惊人，勒得他肋骨都快断了："你疯了！下面是祭坛核心！"
裂缝里传来低沉的震动声，青铜剑柄的光芒越来越亮。叶云歌突然感到手心一阵刺痛，低头看见鲜血正从伤口涌出，顺着手臂滴向裂缝。那些血珠没有落下，而是在空中化作细小的莲花，慢慢融入玄天剑柄的纹路里。
剑柄开始往上浮动，裂缝周围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李文渊拽着叶云歌往后退，武当弟子们也急忙撤到石门处。叶云歌死死盯着那柄浮空的剑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苏瑶掉进祭坛时，颈后的星印正发出和剑柄一样的光芒。
她不是消失了。
她是和玄天剑产生了共鸣。
"走！"叶云歌突然反手抓住李文渊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去月神谷！血月之夜前必须找到另外半块剑谱！"
石门在身后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灰尘。叶云歌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坍塌的祭坛，将那片染血的衣角塞进怀中。手心的鲜血还在不断渗出，但他感觉不到疼了——心里的那个窟窿，比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还要痛。
苏瑶，等着我。
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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