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节:永夜城的雨

永夜城的雨是液态的代码，每一滴都溶解着城市的秘密。

雨丝裹着电子废料的焦味砸在「云顶区」悬浮公寓的玻璃幕墙上，仿生人女佣正在擦拭全息投影广告，水珠滑过「基因优化，百病不侵」的标语，在窗台积成淡紫色的水洼——那是云顶居民每日注射的营养剂残留。沈砚之站在星耀大厦天台，风衣肩部的义体接口被雨水锈蚀，泛出青黑色的锈迹，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旧伤。

三小时前，星耀集团CEO从这里坠落。沈砚之的义眼扫过防滑地砖上的血渍，红色光标在视网膜上勾勒出人体抛物线的轨迹。血迹边缘有不规则的喷溅点，说明坠楼前曾有过剧烈挣扎，而死者右手食指的半月形伤痕，与天台边缘的金属缺口完全吻合——那是被人强行掰断手指的痕迹。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血渍旁半枚焦黑的U盘，外壳上缠着几根染过蓝黑色的头发。永夜城的染发剂含有荧光微粒，在义眼的红外模式下，那些发丝正发出微弱的绿光，像深海里引诱猎物的磷光生物。

雨势突然变大，空中巡警的反重力摩托轰鸣着掠过云层，探照灯扫过沈砚之时，他迅速侧过脸——左眼的银框眼镜下，义眼的红光正在读取U盘里的残留数据。十年前，他因擅自调用警用扫描系统被革职，如今这枚非法改装的义眼，成了他接近真相的唯一武器。

灰巷的雨：锈蚀的齿轮与灼烧的芯片

灰巷的雨带着下水道的腥气，落在「锈蚀齿轮」酒吧的铁皮屋顶上，发出指甲刮擦金属般的尖啸。林深咬碎第五颗薄荷糖，糖纸在指间折成纸船，顺着吧台上的积水漂向角落——那里蜷缩着个机械义肢破损的流浪汉，膝盖处的齿轮正在渗出机油，像极了七年前火灾现场扭曲的钢筋。

「新货。」酒保推来杯泛着荧光的液体，玻璃杯外壁凝结的水珠砸在林深后颈的芯片接口上，引发一阵刺痛。他盯着暗网页面上跳动的倒计时，「永夜城孤儿档案」的交易帖已经更新：剩余时间02:17:43，附件里多了段音频——电流杂音中，隐约有个女孩的声音在重复：「062号准备就绪，开始基因测序……」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林深扯开袖口的医用胶布，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绳尾用烧痕烫出的「061」编号正在渗血。七年前，他是晨光孤儿院的「061号」，妹妹林小雨是「062号」，而那场烧死三十八名孤儿的火灾，调查报告上写着「意外」。

酒吧突然断电，全息广告屏熄灭的瞬间，林深看见吧台后的镜子里映出三个黑影。他反手将燃烧的烟头按进最近那人的机械眼球，在对方惨叫着捂眼时，抓起桌上的螺丝刀刺向另一人的液压关节。机油喷溅在他脸上，混合着雨水流进嘴角，咸得发苦。

「说，谁派你们来的？」林深抵住第三个人的喉管，螺丝刀尖已经刺破对方颈侧的皮肤。那人颤抖着扯下口罩，露出半张金属义脸：「是……是守夜人……他们说你拿到了不该拿的东西……」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警笛声。林深踹开后窗，跳进积雨的下水道，污水没过膝盖，腐臭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云顶区特供的「净化雾」味道，也是妹妹失踪前说过的「甜甜的雾」。

数据中心的雨：双生倒影与基因密码

废弃数据中心的铁门上，「永夜城生物科技」的铜牌被酸雨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像张千疮百孔的嘴。沈砚之推门而入时，靴底碾碎了满地注射器，标签上的「基因稳定剂」字样已经褪色，但有效期赫然是「2015年10月17日」——父亲殉职的日期。

走廊两侧的玻璃罐里泡着畸形的器官标本，某只心脏上插着编号「045」的金属牌。沈砚之的义眼突然过载，视网膜上闪过童年碎片：白大褂、消毒水、还有手腕上被刻下数字时的刺痛。他踉跄着扶住墙，看见掌心不知何时出现的疤痕，形状竟与「037」的数字划痕完全吻合。

服务器室的门虚掩着，透出幽蓝的冷光。沈砚之刚握住门把手，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金属——是枪口。

「转过身，慢慢的。」

持枪的人戴着黑色口罩，后颈的芯片接口还在渗血，医用胶布边缘露出半截红绳。沈砚之举起双手，瞥见对方袖口滑落的烧伤疤痕，形状像朵扭曲的花——那是警用电击枪特有的灼伤纹路。

「沈砚之，前重案组刑警，因滥用职权被开除。」对方声音里带着薄荷糖的凉意，「现在，告诉我，U盘里有什么。」

「先告诉我，你手腕上的红绳哪来的。」沈砚之直视对方眼睛，在义眼的热成像模式下，那双眼睛周围有异常的温度波动——是仿生义眼的特征。

持枪者瞳孔微缩，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暴雨拍打铁皮屋顶的巨响。沈砚之突然注意到，雨滴落在玻璃罐上的节奏，竟与他怀表的秒针跳动完全同步。

「倒计时开始了。」持枪者转身指向中央服务器，屏幕上的DNA双螺旋结构正在缓缓转动，每个碱基对都闪烁着不同颜色，「他们要我们解的，不是密码，是基因。」

沈砚之瞳孔骤缩。双螺旋的一条链上，碱基排列组成了「037」的数字，而另一条链上，赫然是「061」。

「你是晨光孤儿院的「061号」。」沈砚之摸向怀表，表盖内侧的「037」与对方红绳上的数字在雨水中交相辉映，「我是「037号」，我们……」

「是被选中的实验体。」持枪者扯下口罩，露出左眼角与沈砚之如出一辙的疤痕，「七年前的火灾不是意外，是他们在销毁证据。而现在，「守夜人」要我们用自己的基因，打开当年的实验数据。」

雨声突然消失了。沈砚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所有的玻璃罐都在震颤，罐中的器官标本开始渗出荧光液体。服务器屏幕上的倒计时归零，DNA双螺旋轰然展开，露出最深处的画面——

是间实验室，玻璃罐里漂浮着数百个编号各异的孩童，其中一个女孩睁开眼，瞳孔是机械义眼特有的蓝光，颈侧挂着「062」的金属牌。

与此同时，沈砚之的义眼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视网膜上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影像：年轻的刑警抱着浑身是血的「061号」冲出火场，身后的白大褂男人举起了枪……

「他们来了。」「061号」拽住沈砚之的手腕，窗外传来反重力摩托的轰鸣，「而我们，是唯一能阻止这场屠杀的钥匙。」

永夜城的雨还在下，雨水顺着数据中心的破洞落下，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积成血泊。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命运切割的碎片，而是即将拼凑出真相的双生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