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光芒消散时,裴琰的靴底碾半块龟甲。穹顶密室的阴冷空气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墙壁上干涸的血绘星图在灯笼照射下泛着诡异的釉光。破虏的指节擦过某道星座连线,暗红碎屑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新鲜的朱砂。
"永和霜降。"崔白砚的琉璃镜片映出墙角铭文,八哥在他肩头炸开,"胡商纳贡,青盐十二车——"
李昭的弯刀突然在石刻上方。槽里的紫色毒液晃动着,照亮"昆仑奴童"四个被反复描摹的刻字。"这个。"她的错金银壶碰在墙面某处,壶身图腾与血星图某个严丝合缝。
陈破虏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他墙角几个模糊的手印,那些指印比成人小得多,第三根指骨的位置都有道奇怪的凹陷。"三十二..."古铜色皮肤下的肌肉突然绷紧,石碑在他拳下裂开蛛网状纹路,"这是三十二的手印!"
碎石迸溅苏九娘的白绫上。她腕间的算珠碰撞起来,三枚檀木珠子在刻有"寒鸦初址"字样的地砖上方悬停,发出不同频率的嗡鸣。裴琰的左臂旧伤突然渗出青光,那些光线像活物般爬向最近的星图。
"别碰"崔砚的警告晚了一步。裴琰的指尖已经触到墙壁,整面星图骤然亮起,老御史的虚影从中浮现。影像里的青袍男子将烧红的青盐块按在奴童后背,焦臭味甚至穿透了二十年时光。
陈虏的嘶吼震落穹顶灰尘。他背上刺青疯狂,最新浮现记载着老御史的批注:"青盐入骨,永臣服裴琰的剑鞘抵住他胸膛,却拦不住那些字继续变异——显示的是某次深夜交易的详细账目,末尾盖着御史台朱印。
"原来控制奴童先用青盐烙断脊骨。"李昭阳的声音像淬了冰。她的刀尖挑开八哥脚环,露出里面微型《氏族志》的残页,"寒鸦最早的情报员,都是这么来的?"
苏九娘的算突然落地。最重的那枚滚到墙角,敲击声暴露出下方的空心结构。崔白砚的镜片闪过寒光,哥却先一步扑向星图某处,鸟精准啄藏着密信的琉璃瓦。
"夜半子时,裴宅火起。"八哥的机械背诵声中裴琰看到鸟倒映的画面——老御史的朱笔正划过自己幼时的眉骨。虚里的血珠滴在青盐块上,与此刻从他伤口涌出的青光如出一辙。
地面突然塌陷时,陈破虏正撕开最后一块地砖。十二具幼骸暴露在灯笼下,每具头盖骨都嵌着青盐结晶。李昭的弯刀映出某个颅骨上的刻字:那是用胡文写的"三十二"。
裴琰的剑光劈开坠落的横梁。火星溅在苏九娘展开的账册上,烧穿了记载"十二奴童换三青盐"的那页。崔白的八哥在烟尘中反复尖叫着某个音节,仔细听竟是幼年裴琰的乳名。
陈破虏抱起刻着同伴编号的头骨。他背上的刺青正在青光中继续变异,最新浮现的是老御史的迹:"留裴氏幼,可作利刃"。裴琰左手剑突然插进地缝,剑气掀开更多砖石——下层坑洞里,数百具嵌青盐的骸骨摆成寒鸦图腾的形状。
"这就是寒..."李昭阳的刀第一次出现颤抖。错金银在她腰间晃荡,壶身图腾与白骨组成的图案完全重合。苏九娘的白缠住她手腕,三枚算珠在两人之间摆出警示的三角阵型。
八哥的尖喙突然刺向崔白砚右眼。琉璃镜片碎裂的刹那,鸟眼里最后闪现的画面让裴琰血液冻结——老御史站在燃烧的裴宅前,亲手将滴血的朱笔交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