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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书望着化为人形的蝠朝,缓步走下台阶,目光沉静地落在对方身上。
无字书“小小耳坠,也能化为精怪,生出魂灵。”
武祯在一旁接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武祯“方才听他所述,他们是在前朝时期,被打制成耳坠,与人佩戴。”
你视线掠过蝠朝身上那点尚未褪尽的灵气,淡淡道。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看来也是因人之灵气所滋养,才得以化为精怪。”
你们听完蝠朝所说的经过后,恐那蝠夕早已附在人的身上,为避免引起更多祸端,决定将其抓回,于是三人一同去了玄鉴司……
……
无字书隐去身形,化作一书页,薄如蝉翼,轻轻盘在了你手腕上……
玄鉴司的朱门刚开,官吏见了你腰间的蟠龙玉佩,忙不迭叩首。
“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县主。”
你抬手虚扶,说道。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都起来吧。”
官吏们连忙起身,簇拥着你二人往里走,你们径直走到厅中榻前坐下。
司使徐鸾见你们坐下,弯腰将茶盏递在你与武祯面前,说道:“上好的春茶,殿下和县主尝尝。”
你抬手按住徐鸾递茶的手腕,指尖微凉,语气里带了几分倦意。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茶,就不喝了。”
说着松开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许是昨夜没睡好,倒有些乏了。”
徐鸾收回手,将茶盏放回托盘,目光在你脸上停顿片刻,躬身道。
“殿下若是乏了,内间有休息室,下官这就去安排?”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不必。”
你摆摆手,斜倚在榻边,眼帘半阖着,看似慵懒,实则眼角余光正扫着厅下众人。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徐司使先解决武二娘子的事吧。”
你撑着榻沿缓缓起身……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困意上头,坐着反倒难受。”
你理了理衣袖,目光扫过厅下。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许久没来玄鉴司了,倒想四处转转,醒醒神。”
说着你看向徐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不必劳烦众人跟着,各司其职便是。”
武祯在榻上抬眸,与你目光相触的瞬间便懂了你的意思,当即笑道。
武祯“阿姐,我在这儿等着徐司使查案。”
你微微颔首,转身从厅侧离开,廊下的风拂过你的脸颊,你心想。
“今日诡案,悉数堆在玄鉴司,或许能从卷宗中找到蛛丝马迹。”
行至那排高耸的案牍架前,你停下脚步,抬手轻声道。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去吧,阿书。”
话音刚落,腕间的书页便掠过案牍架。
你眼角瞥见架旁靠着一张小榻,铺着半旧的锦垫,倒显得几分闲适。
方才强压的倦意此刻涌上来,带着半颗内丹隐隐的钝痛,让你脚步微顿……
你走到榻边坐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垫面的纹路,对那道在卷宗间穿梭的白色流光轻声道。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阿书,我歇会儿,有发现了叫我。”
无字书化作的书页顿了顿,随即分出一角,轻轻搭在你手腕上,是在应承。
白色流光依旧在架间游走,只是速度慢了些,许是怕翻动声惊扰了你……
……
你斜倚在榻上,将半边脸埋进锦垫的褶皱里,意识沉入昏沉边缘时,鼻尖的樟木气息忽然与记忆里的草木腥甜重叠。
那年你刚学会褪去兽形,化作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模样,赤足踩在林间青石上,不知人间需穿鞋袜。
荆棘划破脚掌,血珠沁在枯叶上,你疼得蜷起身子,靠在老槐树下小憩,耳边却传来一阵声音。
抬眼时,撞见个书生正蹲在面前……
苏文砚“小娘子怎的赤着脚?”
他指尖捏着一方素色帕子,目光落在你渗着血珠的脚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你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兽类的本能让你对陌生人心存警惕,却又被他眼中的清澈晃了神。
阿宁“我……”
你张了张嘴,才想起人类的语言要这般组合……
阿宁“我叫阿宁,来此处游玩。”
他闻言笑了笑,那笑意从眼角漫开,柔和得让人卸下心防。
苏文砚“在下苏文砚,”
他将帕子递过来……
苏文砚“这帕子干净的,先擦擦血吧。”
你迟疑着接过,指尖触到帕子上绣着的兰草纹样,忽然想起猫公虞玄青说过,人类的名字都藏着寓意。
你歪了歪头,双丫髻上的虎尾草滑落到肩头……
阿宁“苏……文砚?是写字的砚台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朗声笑起来……
苏文砚“正是。”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书篓……
苏文砚“我刚从镇上借书回来,若是小娘子不嫌弃,前面便是我家,可去涂些伤药。”
你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淌着血的脚掌,便轻轻点了点头,将帕子按在伤口上,跟着他往林外走。
此后他日日给你讲人间的故事……
那时的你初涉人世,不懂人心诡谲,只当他眼底的温柔是真的……
只因他母亲染了怪病,药石罔效,躺在床上日渐枯槁。
你不忍心看他日渐消瘦,便在夜里,趁他趴在床边打盹,悄悄潜入内室,指尖凝起白虎妖力,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探入老夫人体内。
那妖力能驱邪固本,却是你修行的精元所化,渡完灵力时,你指尖泛白,心口一阵发闷。
老夫人转危为安的清晨,他喜极而泣,拉着你的手,说定是菩萨显灵。
你望着他眼里的光亮,只笑着摇了摇头……
可你不知道的是,那日他被噩梦惊醒,恰好撞见你虚弱时不慎露出的、藏在衣摆下的半截虎尾。
他当时惊得屏住了呼吸,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那份震惊与算计,悄悄藏进了眼底深处……
后你见他科举落榜郁郁寡欢,便寻来妖市灵草,悄悄混入他的茶盏,助他精神清明,次年便高中进士……
……
他跪在你面前求娶时,月光洒在他崭新的官袍上,他说。
苏文砚“阿宁,待我站稳脚跟,便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一生相守,绝不负你。”
你信了……
可大婚之夜,红烛摇曳里,等来的不是合卺酒,也不是他,而是宿敌天师。
阵法启动的瞬间,他就站在阵外,你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眼眶瞬间红了……
阿宁“为什么?”
你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明明不久前,他还跪在你面前,握着你的手,说着“一生相守,绝不负你。”
他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你灼热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苏文砚“我如今已是朝廷命官,前途光明,怎能娶一个异类?”
你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发颤……
阿宁“异类?你说我是异类?”
你苦笑道。
阿宁“我为你母亲疗伤,为你寻药,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一步步逼近,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鬓角的发丝无风自动,藏在袖中的指甲不受控制地变长,泛着冷冽的寒光……
阿宁“你说过的一生相守,都是骗我的?”
他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傲慢取代。
苏文砚“人妖殊途,本就不该有牵扯。我若娶了你,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
阿宁“世人耻笑?…哈哈哈…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人。”
你凄厉地笑出声,眼泪混合着血珠砸在地上。
那些为他疗伤寻药的日夜,那些他温言软语的承诺,此刻都成了剜心的利刃。
阿宁“人妖殊途?呵……哈哈哈哈,说得好!”
你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周身妖气暴涨,衣袂无风狂舞,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
在天师惊骇的目光中,你身形急骤变化,雪白的皮毛瞬间覆盖全身,四肢化作矫健的兽爪,一条长尾狠狠抽向地面,坚硬的青石板顿时裂开数道缝隙……

你化作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獠牙毕露,琥珀色的兽瞳死死锁定阵外的他。
“孽障!竟敢在此放肆!”
天师见状,连忙催动阵法,金光骤然炽烈,无数符文如锁链般缠向你。
你怒吼一声,挣脱开部分束缚,虎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拍向阵外的他。
可就在此时,收妖大阵猛地收紧,金光将你罩住,剧烈的灼痛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阿宁“啊——”
你痛得嘶吼,庞大的身躯在阵中挣扎,却被符文锁链越勒越紧。
他站在阵外,看着你痛苦的模样,脸上竟没有丝毫动容……
天师祭出本命剑,灌注全身法力刺向你的丹田,你避无可避,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半颗内丹竟被硬生生震碎……
阿宁“噗——”
你喷出一大口鲜血,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从白虎形态跌落回人形,软软地倒在阵中,气息奄奄……
最后还是被猫公虞玄青寻回,才得以保全性命……
……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呼——”
胸腔里的窒息感猛地散去,你豁然睁开眼,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濡湿……
眼前没有红烛,没有金光,只有案牍架投下的斑驳阴影和一旁的无字书。
他蹲在榻边,只低声道。
无字书“醒了。”
你怔怔地望着他,喉间还残留着记忆里血沫的腥甜,半颗内丹的钝痛顺着经脉蔓延开来,让你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无字书“做了噩梦?”
无字书少年的声音放得很轻。
无字书“卷宗翻到一半,见你眉头皱得紧,唤了两声没应。”
你这才注意到时辰不早了。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没什么。”
你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沙哑,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