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俞亮突然眼前一亮。他迅速将黑子落在三三位，原本胶着的局势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他轻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妙手若是用在实战中，连时光也会措手不及吧？
手指已经划开了手机通讯录，却在"时光"的名字前停住了。俞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点时光估计还在学校。想到时光开学时信誓旦旦说"要把围棋社开起来"的样子，俞亮摇了摇头，转而收拾棋局准备明天去找他。
收拾间，他想起上次对弈时时光略显疲惫的样子。少年当时揉了揉太阳穴，却还是坚持下完了整盘棋。俞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棋盒边缘——时光最近似乎总是容易疲倦，但每次问起，对方都笑着说没事。
次日清晨，十三中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人头攒动。时光猫着腰躲在柱子后面，手里攥着刚印好的围棋社招新海报，眼睛紧盯着正在贴篮球社海报的体育委员。早春的风还有些凉，他下意识地裹了裹外套。
"小光这是要做贼吗？"褚嬴飘在他身后，折扇掩着嘴偷笑。
"这叫战术性回避。"时光压低声音，突然一阵咳嗽袭来，他急忙用手捂住嘴，"上辈子就是他们贴在我们上面然后还说围棋是垃圾...何嘉嘉为我们出头然后打架，连活动经费都没有...这次我要等他贴完再..."
咳嗽稍稍平息，时光的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他深吸一口气，等体育委员离开后，一个箭步冲上前，麻利地把围棋社海报贴在旁边空白处，还特意用手掌压平边角。
"完美！"时光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海报上"四剑客围棋社"几个大字格外醒目，旁边还画了个Q版的褚嬴形象。
"喂，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光浑身一僵。转头就看见何嘉嘉单手插兜站在那儿，另一只手正戳着海报上的Q版画像。
"这是我们围棋社的吉祥物！"时光笑着解释，突然喉咙发痒，他强忍住咳嗽，顺手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何嘉嘉挑了挑眉："你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昨晚又熬夜研究棋谱？"
时光揉了揉眼睛："被你看出来了？不过值得，我发现了一个超厉害的新定式！"他说着又轻咳了两声
围棋社教室里，吴迪正在整理棋具，江雪明忙着擦东西。突然"哗啦"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何嘉嘉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了进来。
"呦吼，你们这围棋社，真的要开起来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环顾四周。
江雪明吓得差点把抹布掉到了地上："这位同学！你能不能走正门！"
"走正门多没意思。"何嘉嘉满不在乎地走向棋桌，随手拿起一枚黑子在指尖转动。
时光看见何嘉嘉这样也已经习惯了，转头问吴迪："吴迪，咱们社团的社旗、队服什么置办了吗？"
吴迪正蹲在地上整理刚搬来的围棋的书，闻言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还没呢，我列了个清单..."
"那经费够吗？"时光转过身，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急忙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时光？"江雪明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时光摆摆手，强撑着笑容："没事，就是粉笔灰...咳咳...呛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学校批了多少钱？"
"八百块。"吴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批条，"应该够买基础用品了。"
时光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讲台："那你们快去吧！"他推着吴迪的肩膀往门口走
"时光！"江雪明抱着登记簿站在门口，马尾辫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泽，"你怎么不一起去？"
时光挠了挠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边——褚嬴正飘在半空研究墙上的课程表。"我...我得留下来收拾教室。"他随手抓起一块抹布，"你看这儿乱的。"
江雪明狐疑地打量着他，突然想到他的身体伸手拽住吴迪的衣袖："那我们走啦！某些人就在这儿当清洁工吧！"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时光长舒一口气。抹布被他随手扔在桌上，扬起一小片灰尘。阳光里的尘埃缓缓沉降，像慢放的雪花。
等确认他们走远后，时光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口。褚嬴立刻飘到他身边，脸上满是担忧："小光！你这是怎么了？"
时光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片，干咽下去。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味在口腔中扩散，他皱了皱眉。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别担心，休息一下就好。"
褚嬴的表情更加忧虑："这可不是小事，你应该去医院..."
"真的没事！"时光打断他，声音有些嘶哑，"围棋社刚成立，我不能在这时候倒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再说了，俞亮今天还要来找我下棋呢。"褚嬴疑惑的歪了歪头
话音没落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时光接起电话："喂？"
"时光，我在十三中。"电话那头传来俞亮清冷的声音。
时光立刻打起精神往褚嬴哪里投了个你看的眼神然后问俞亮："俞亮你在哪？你站在原地我去接你。"
俞亮听到他说就像个乖宝宝似的站那里："好，我等你。我在一个教室窗户边。"
时光心里有个直觉，他把窗帘拉开。夕阳照射在二人的身上，金黄的叶子飘落在两人身边，二人隔窗相望。
俞亮正静静站着，他穿着整洁的衣服，肩线平直，身形如修竹般挺拔。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时光的呼吸微微一滞。
俞亮似乎察觉到了视线，微微偏头，目光精准地锁住了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谁都没有移开。
时光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衣服的边角被捏出细小的褶皱。俞亮的眼睛很亮，像是蕴着星子，沉静而专注，仿佛能穿透所有杂念，直直望进他的心底。
微风拂过，撩起时光额前的碎发。
俞亮的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那是个转瞬即逝的笑，却让时光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们之间，虽然隔着一扇玻璃窗，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隔开。
时光忽然想起棋盘上那些无声的交锋，想起黑白子落定时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阳光依旧温柔地笼罩着两人。
时光最先缓过神，他撑在窗台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小俞老师怎么来啦？来来来进来！"
俞亮被这个称呼叫得耳尖微红，却还是保持着温润如玉的感觉："我想到了一手妙手，来找你探讨。"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快步走向教室，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当俞亮再次出现在教室门口时，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胸口微微起伏。他单手扶着门框，目光越过空荡荡的课桌椅，直接锁定了角落里的棋盘。
"在哪下棋？"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轻喘。
时光已经把棋盘摆好，棋盘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拍了拍对面的座位："小俞老师请上座~"
俞亮坐下来，从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他："先喝点热水，你声音有点哑。"
时光愣了一下，接过杯子时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谢谢..."
"喏，就是这一手。"俞亮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点出几个标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前天对局时，如果你在这里下出'飞镇'..."
时光突然"啪"地落下一枚白子，恰好截断俞亮演示的变化："然后我这样应对呢？"
俞亮眼睛一亮，立刻在黑棋位置补上一子："那我就会选择转换，弃掉这三子换取中腹..."
两人的语速越来越快，棋子落盘的节奏如同雨打芭蕉。时光说到兴起时直接跪在了椅子上，俞亮则不自觉前倾身体，两人额头几乎相碰。
"等等！"时光突然按住俞亮正要落子的手，"如果我先在这里'刺'一手呢？"
俞亮的手腕被时光的触碰惊得一颤，黑子"嗒"地掉在棋盘上。这个意外的失误让局面突然明朗，时光得意地咧嘴一笑："小俞老师，你分心了~"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时光猛地转过身，用手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咳嗽声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俞亮立刻站起身，绕到时光身边："时光！"他的手悬在空中，似乎想拍抚时光的背，又犹豫着不敢触碰。
咳嗽终于平息，时光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没事，就是...咳咳...粉笔灰呛到了。"
俞亮的目光落在时光捂着嘴的手上——指缝间似乎有一丝红色。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时光，你手上有血。"
时光迅速把手藏到身后："你看错了，是...是红墨水！我刚才改海报不小心沾上的。"
俞亮的表情变得严肃："让我看看。"
"真的没事！"时光站起身，想要转移话题，"我们继续下棋吧，你看这手..."
话未说完，又一阵咳嗽袭来，这次更加剧烈。时光弯下腰，整个人都在颤抖。俞亮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拉开——掌心赫然是一抹刺目的鲜红。
"时光！"俞亮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手指紧紧攥住时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时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强撑着直起腰来。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真的...没事。"他喘着气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就是...咳咳...有点累。"
俞亮的目光扫过时光颤抖的手指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松开钳制的手，转而扶住时光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克制："我送你回家。"
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时光想拒绝，但一阵眩晕袭来，他不得不抓住俞亮的衣袖稳住身体。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俞亮的眼神更加暗沉。俞亮替他拿过书包，另一只手稳稳扶住时光的肘部。
初春的风还有些凉，吹过时光汗湿的额头时，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俞亮立刻察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熟悉的淡雅香气包裹上来，时光想推辞，却被俞亮一个眼神制止。
"别说话。"俞亮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保留体力。"
他们走得很慢。每走几步，时光就会停下来微微喘息，而俞亮始终耐心地等待着，手臂保持着支撑的姿势，既不过分靠近，又随时准备承接。
"其实...你不用送我。"在第三个路口等红灯时，时光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自己可以..."
"闭嘴。"俞亮打断他，语气罕见地强硬，"要么我送你回家，要么我们现在去医院。选一个。"
时光张了张嘴，最终在俞亮固执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小声报了个地址，然后像是用尽了力气般，安静下来。
公交车上的座位已经满了。俞亮让时光靠在栏杆上，自己站在外侧，用身体为他隔出一方空间。每当车子颠簸，他的手就会不着痕迹地扶上时光的后背，防止他摔倒。
时光透过车窗看着城市掠影，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俞亮则看着时光的侧脸，注意到他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些，下颌线的轮廓更加锋利。
"到了。"时光轻声说，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区。
小区很安静，绿化很好，但楼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时光爬楼梯时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不得不几次停下来休息。俞亮始终走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像是随时准备接住可能倒下的他。
"就是这里。"时光在302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手却抖得对不准锁孔。
俞亮接过钥匙，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时光的手冷得像冰。门开了，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进来坐坐吧。"时光说，声音虚弱但努力保持轻快，"虽然有点乱..."
俞亮跟着走进玄关，"时光。"俞亮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面上全是对他的关心和心疼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去给你倒水。"时光最终说，逃也似地走向厨房。
俞亮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屋子的陈设，屋子里飘出一阵药物的苦涩味很熟悉像是时光身上偶尔会出现的味道，
厨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是玻璃杯摔碎的声响。俞亮冲进去，看到时光正弯腰想捡碎片，指间又渗出了血。
"别动。"俞亮一把将他拉起来，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来。"
他观察一圈找到扫把清理碎片，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新杯子，接满温水，加入一勺蜂蜜——他注意到时光家的蜂蜜罐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时光捧着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冰凉的指尖。他小口啜饮，感觉火辣辣的喉咙舒服了些。
"谢谢。"他说，不敢抬头看俞亮的眼睛。
“你的身体…”俞亮实在不放心的问
“有一次跳湖给身体搞坏了”时光回答到
俞亮的目光落在时光的手腕上——那里细得几乎能看见骨头的轮廓。他想说很多，想问更多，但最终只是站起身心疼的看着他说："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时光跟着站起来，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了一下。俞亮立刻扶住他，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时光能闻到俞亮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我没事的噢。"时光小声说，却没有挣开。
俞亮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明天我再来看你。"时光还想说什么，却被俞亮打断："答应我，如果以后哪天在外面情况变糟，立刻打电话给我，只要你打我都会来。"他掏出手机，"号码已经设成快捷键1了。"
时光低头看着被塞到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是已经设置好的紧急联系人界面。他的喉咙突然发紧，说不出话来。
俞亮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发呆的时光："锁好门，按时吃药，早点休息。"
"俞亮。"时光突然叫住他。
俞亮停下脚步。
"谢谢你。"时光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俞亮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你和我不必说这句话"
门关上了。时光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口袋里药片的锡箔纸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掏出来，看着掌心的白色药片，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而门外，俞亮站在楼梯转角处，没有立刻离开。他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确认时光安全进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下楼。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回到家，俞亮立刻打开电脑，搜索起"长期咳嗽""咳血""青少年肺部疾病"等关键词。网页的冷光映在他紧锁的眉头上，形成深深的阴影。
与此同时，时光的房间里，褚嬴担忧地飘在床边："小光，你这身体可怎么办啊。"
时光摇摇头，吞下药片："有一个地方…大概他能知道。"他看向窗外皎洁的月亮，"兰因寺..."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个少年的窗前，一个的担忧，一个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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