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厨房的灯光透过门缝漏进走廊。时光蹑手蹑脚地下楼,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妈?您怎么起这么早?"他瞪大眼睛看着灶台前忙碌的背影。
时妈妈转过身,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的汤勺还在冒着热气:"听见你房间有动静,猜你又没睡好。"她目光在儿子苍白的脸上打了个转,眉头微蹙,"给你请了一天假,今天好好休息。"
时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做了个噩梦。"他避开母亲探询的目光,溜到餐桌边坐下,"好香啊,蒸包子了?"
"坐下别动。"时妈妈用汤勺点了点椅子,转身揭开蒸笼。白雾腾起间,几个晶莹剔透的小笼包被夹到碟子里,"趁热吃,药放你手边了。"
包子皮薄得能看见里面晃动的汤汁。时光刚咬破皮,就听见母亲状似随意地问:"最近咳得厉害吗?"
"咳咳——"他差点被汤汁呛到,手忙脚乱去抓纸巾,"还、还行..."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贴上他的额头。
"不烧啊..."时妈妈喃喃自语,手掌却迟迟没移开,"你这孩子,最近是不是..."
"我真没事!"时光抬头挤出个笑容,却在撞上母亲担忧的眼神时哽住了。他低头猛灌豆浆,含混道:"妈,我今天想去趟兰因寺。"
"兰因寺?"时妈妈收回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怎么突然想去那儿?"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餐桌中央投下一道金线。时光盯着光柱里飞舞的尘埃:"就...听说那儿挺灵的,想去求个平安符。"
厨房里突然安静得只剩汤汁咕嘟声。
"把这个带上。"时妈妈突然从橱柜里拿出保温杯,杯盖拧开时飘出梨子和枸杞的甜香,"冰糖雪梨,路上喝。"
时光接过杯子,温度透过不锈钢烫着掌心。他鼻子突然有点发酸:"妈...你就不问问我为啥翘课啊?"
"问了你就不去了?"时妈妈转身拿来口罩和外套,"半大小子了,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她给时光整理着衣领,手指在碰到他消瘦的下巴时顿了顿,"妈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晨光里,时光第一次注意到母亲鬓角的白发。他喉咙发紧:"妈,要是...要是有人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时妈妈的手突然停住。她直视儿子的眼睛:"那得看救的是谁。"手指轻轻拂过他眼下的青黑,"但救人的人要是先垮了,被救的该多心疼?"
时光眼眶一热,赶紧低头系鞋带:"我就随便问问..."
"早去早回。"时妈妈拍拍他肩膀,"晚上炖排骨。"
走到门口,时光突然转身比了个心:"妈我爱你!"
"傻小子。"时妈妈笑骂着关上门。隔着门板,时光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山门前的石狮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青石表面凝结的露珠顺着石狮威严的面庞滑落。时光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檀香与草木的气息。他抬脚跨过那道斑驳的门槛时,寺内的青铜钟恰好被撞响——
"咚——"
钟声在山谷间层层荡开,惊起檐下一群白鸽。时光站在原地,感受着声波穿透胸膛的震颤。几个灰袍僧人捧着经卷从廊下经过,布鞋踩在落满银杏叶的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时光径直朝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的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像是历经沧桑的老者在叹息。门轴转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陈墨、沉香与古籍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懒和尚躺在蒲团上,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听到动静,他缓缓抬眼,目光在时光和虚空中褚嬴所在的位置各停留了一瞬。
"呦,两个异世之人。"他嗓音慵懒,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嘴角却挂着洞悉一切的笑意。
时光径直走到棋盘前跪坐下来,膝盖与陈旧的地板相触时发出轻微的闷响。"懒师傅既然都知道了,我就不绕弯子了。"他直视胖和尚浑浊却清明的眼睛,"为什么我重生后身体越来越差?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轻,"褚嬴会不会再消失?"
藏经阁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香灰落下的声音。懒和尚慢悠悠地提起茶壶,滚水冲入茶盏时腾起袅袅白雾。
"小友,"他推过一盏茶,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缘起缘灭自有定数。"随后用手指点了点时光心口,"你们缘分未尽,有些事已然改变,不必过分忧心。"
时光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抿了口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熟悉的腥甜。"那我的身体..."
"啪!"
一枚黑子毫无征兆地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经阁内格外刺耳。
"小友可曾见过春蚕吐丝?"懒和尚突然问道,手指还按在那枚落在三三位的黑子上。
时光困惑地低头,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以黑子为中心,棋盘表面竟凭空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
"这..."
"蚕丝易结,难解。"懒和尚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些裂纹,指甲与木纹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你每改一着棋,这棋盘就多一道痕。"
褚嬴的虚影在透过窗棂的光柱中逐渐清晰,他飘到棋盘上方,折扇"唰"地展开:"原来如此...小光每次干预既定的因果,都是在重织命运之网。"
时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釉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懒师傅,我还是不明白..."
"再继续看这局棋。"
时光俯身细看,眉头渐渐皱起。黑子布局沉稳老练,每一手都透着经年累月的棋感;白子却稚嫩生涩,像是初学者的手笔。两种截然不同的棋风在同一棋盘上厮杀,竟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魂如黑子,身如白子。"懒和尚慵懒的声音忽远忽近,在经阁内产生轻微的回音,"你执黑,却用二十八手的棋力,下十四手的棋局。"
时光的瞳孔微微收缩。棋盘上,黑棋的每一次落子都精准狠辣,逼得白棋节节败退。但细看之下,整个棋枰已经不堪重负,木纹间隐约可见细小的裂痕。
"强行落子,只会让棋盘承受不住。"懒和尚的指节轻轻叩击棋枰,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警告。
时光的喉结上下滚动,喉间又泛起熟悉的铁锈味。"那...我的身体..."
懒和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棋罐中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云子,轻轻放在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位。棋子落定的瞬间,整个棋盘微微一震。
"棋局未终,胜负未定。"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古井般深邃,"黑子终会与白子相融,只是..."
只见他手指突然在棋盘边缘一推,整张棋枰微微倾斜。"哗啦"几声,几枚棋子滑落在地,在寂静的经阁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落子无悔,但棋盘已非昨日之盘。"
时光怔怔地看着那些滚动的棋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命运。藏经阁内突然起了一阵无名风,吹得经幡哗啦作响。懒和尚的袖袍一展,棋盘上的棋子竟如晨雾般渐渐消散,最终只剩一枚黑子孤零零地悬在中央,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等吧。"懒和尚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认真,"待黑与白,找到平衡。"
"那我的身体..."时光急切地追问,"还能完全恢复吗?"
懒和尚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执起一枚莹白的玉石棋子,轻轻放在那枚孤零零的黑子旁边。两枚棋子相触的瞬间,竟发出奇特的共鸣声。
"棋局已变,何必执着于旧谱?"他意味深长地说,"能下完这盘棋,便是造化。"
最后一缕青烟从香炉中升起,在两人之间缓缓消散。当烟雾散尽时,棋盘上唯剩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在晨光中静静相对。黑子沉稳如墨,白子温润如玉,看似对峙,却又奇异地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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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写了好两个版本的兰因寺发现只有这一版的能用不然大纲要整体的改…但是另一个版本的会更符合新生的主题啊啊啊啊算了想看内个版本的私我拉你进群群里开if线正文先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