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临水的宅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远处的灯火如同鬼火般摇曳。我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苍白而陌生的脸，心底一片荒凉。明日，我就要嫁给那个据说患有怪疾、性情暴虐的谢家少爷了。
“小姐，二少爷求见。”丫鬟小莲小心翼翼地禀报。
我心中一颤，抬起头。这个点，他怎么会来？
推开门，夜风卷着湿气扑面而来。谢景修站在廊下，身形清瘦，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孤寂。他穿着平日最常穿的月白色长袍，袖口沾染了几片湿漉漉的树叶。
“阿玉。”他唤我的名字，声音嘶哑，仿佛被风沙磨砺过。
“景修哥。”我轻声应答，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他走近，伸出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明日，不要嫁。”他直截了当地说，眼神里满是恳求和不甘。
我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命运偏偏弄人，谢家选中了我，而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景修哥，这是我的命。”我声音很轻，带着无奈。
他捏紧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命？你的命就只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病入膏肓的陌生人吗？阿玉，你忘了我们说过的吗？等我考中功名，等我光耀门楣，我就去向伯父提亲，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我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怎么会忘？那些在梨花树下许下的誓言，那些在小溪边勾勒的未来，都像刻在我心底的烙印，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可如今，这一切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可我现在就要嫁人了，景修哥。”我睁开眼，看着他，试图让他接受这个现实。“谢家权势滔天，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反抗？”
“你可以！”他低吼出声，带着一种绝望的固执。“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就算从此粗茶淡饭，我也能护你一世周全！”
我摇头，心痛如绞。“景修哥，我不能。我若走了，我爹娘怎么办？谢家的怒火，他们承受不住。”
他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半晌，他松开我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阿玉，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他再次问道，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希冀。
我没有回答，只是无力地摇头。
他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站在那里。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像是要将他带走。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每一个字都像压碎他骨头的巨石。“赵玉，我记住你了。记住你今夜的选择。”
说，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只留下一个单薄而决绝的背影。
我站在原地，任由夜风将我的眼泪吹干，心底空洞得仿佛被掏空了一块。明日，我将成为谢家妇，与过去的一切，彻底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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