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的天说变就变。
余荏冬望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空，加快了串肉的速度。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她得赶在雨落前多卖些烤串——弟弟的复查费还差三百块，母亲这个月的夜班补贴要到月底才能发。
叶醒秋骑着电动车出现时，乌云已经压得很低。
他停在摊位前，从后座拿下一个保温箱：“我妈熬的梨汤，说对哮喘病人好。”
见余荏冬愣着不动，他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谢谢。”
余荏冬轻声道，伸手去接箱子。
指尖相触的瞬间，叶醒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天气预报说有暴雨，你早点收摊。”
他的语气少见地认真，让余荏冬想起昨夜那张写着医院信息的纸条。
第一滴雨砸在铁皮烤架上时，余荏冬还在犹豫。
摊位前还有几个客人，她舍不得错过这最后的生意。
叶醒秋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大油布，不由分说地开始帮她遮盖食材。
“我爸火锅店倒闭前囤了不少，拿去用。”
他嘴上随意，动作却格外小心，生怕弄湿任何一串肉。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油布上。余荏冬看着浑身湿透的叶醒秋，鬼使神差地说：“去我家躲躲雨吧。”
话出口就后悔了，筒子楼里狭小逼仄，母亲上夜班还没回，弟弟说不定已经睡了。
叶醒秋却像得到什么天大的赏赐，立刻锁了电动车：“走吧。”他把保温箱重新绑在车座上，“梨汤得热一热才好喝。”
两人冒雨跑到筒子楼时，头发衣服全湿透了。
余荏冬轻手轻脚打开家门，还好弟弟房间的灯已经灭了。
她从柜子里翻出干毛巾，递给叶醒秋时，瞥见他后颈的擦伤——是昨天帮她赶跑醉汉时留下的。
“我去煮梨汤。”
叶醒秋接过毛巾，径直走向厨房。余荏冬站在原地发愣，这个总在学校里吊儿郎当的少年，此刻在她家厨房里翻找锅具的模样，竟意外地和谐。
梨汤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时，余荏冬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说弟弟明天的复查需要提前，而且要做几项额外检查，费用比预计的多了一倍。
她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
“怎么了？”叶醒秋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张。
余荏冬慌忙挂断电话，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事，打错了。”
叶醒秋盯着她发白的嘴唇，突然伸手夺走手机。
余荏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回拨了过去。
“您好，我是余荏冬的...朋友。请问刚才说的费用...”
他听着电话，眉头越皱越紧。
“还给我！”
余荏冬急得去抢手机，却被叶醒秋轻松躲开。他挂断电话，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我先借你。”
“不用！”
余荏冬后退一步，眼眶突然红了，“我自己能解决。”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更讨厌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叶醒秋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突然笑了。
他把钞票塞进她手里，又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跟我还客气什么？算我投资，等你以后开了连锁烤串店，再连本带利还我。”
雷声在窗外炸响，余荏冬望着他被灯光映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暴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而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叶醒秋家里的火锅店危机，将像这场暴雨一样，彻底改变他们的人生。
梨汤在锅里咕嘟作响，混着雨声，在狭小的厨房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余荏冬握紧手里的钞票，第一次觉得，或许有些依靠，并不需要那么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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