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咬了咬牙,策马离去。
看着卢奂远去的背影,崔江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散了吧,没热闹瞧了。”她转身朝着春桃挑了下眉,“春桃,快扶小娘子进府。”
春桃望着清婉颤抖的肩膀,压低声音提醒:“小姐,这玉佩……”
话未说完便被崔江月抬手打断,“既是夫君之物,自然要物归原主。”
言罢,便踏入朱漆大门。
门扉闭合的瞬间,清婉踉跄着扶住廊柱,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咬着唇,这一切原本是属于她的。
卢府前厅,清婉跪在地上,春桃轻声问道:“小姐,她该怎么处置?”
崔江月看着清婉,浅笑着,“找个柴房安顿了吧,清婉娘子不会嫌弃吧?”
清婉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跪坐在青砖地上的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柴房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梁上垂落的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清婉盯着墙上斑驳的裂痕,恍惚看见五年前卢奂从牙婆手中救下她,四年前她被崔家扔进教坊司。
她将这一生怪在自己出身卑贱之上,但她不甘心,她心里一直自认为卢奂对她至今有情。
深夜,柴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月光顺着门缝蜿蜒而入,在清婉蜷缩的身影上镀了层冷霜。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卢奂绯袍下若隐若现的皂靴。
“卢郎……” 清婉踉跄着爬起来,发丝凌乱地垂在苍白的脸颊旁,“您是来接妾出去的吗?”
卢奂却反手将门闩插紧,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神色愈发阴沉,“玉佩为何会在你身上?”
清婉的指尖死死抠住粗糙的木桌,咽了下喉咙,“是卢郎送与妾的,卢郎不记得了吗?”
“某记得某的玉佩是遗失了。”卢奂突然逼近,绯袍下摆扫落桌上的碎瓷,他铁钳般的手掐住清婉的下颌,“你从何得来?”
清婉被掐得眼眶发红,喉间溢出呜咽,“卢郎……难道忘了吗?这是您赠与妾的呀。”
“满口胡言,坊间传言,你是当真了不成。 ”
“卢郎难道不是对妾有意吗?”
这时,门从外被踹开,崔江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笑道:“夫君若对娘子有意,岂会让娘子在教坊司呆着。”
清婉疯了似的大喊,“你胡说,卢郎是心悦于妾的。”
崔江月莲步轻移,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门槛,步摇在她发间叮咚作响,却比不过她话音里的寒意刺骨。
“当年夫君救下娘子,不过是见不得牙婆当街卖人脏了眼?” 她指尖勾起清婉散落的发丝,“而娘子却错意成爱意,这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卢奂看着崔江月,发现今日的她有些不一样,她是在替他证明吗?
要是换做以前遇到这类事情,她不冷嘲讽,大吵大闹是不会罢休的。
难不成这落水真伤了脑子?
而一旁的清婉听罢,浑身发冷,视线转向卢奂。
男人背对着月光,轮廓像是用刀刻的冰棱,她忽然想起初见时,少年郎也是这样逆光而立,将她从泥泞里拽出来。
可此刻他冷笑的模样,与记忆里的温暖判若两人。
她跪在地上,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