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春光与窗外的夜色彻底隔开。
顾清绾的日子还如往常一样,像廊下静静流淌的月光,不疾不徐地漫过晨昏。
她从不主动踏足皇家那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将睿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晨起看露沾兰草,午后临窗读医书,傍晚陪着燕迟在月下散步,日子过得平淡却安稳。
每隔三五日,她便会回定国公府。
马车刚停在朱漆门前,老管家早已笑着迎上来,“郡主可算来了,国公爷一早就念叨着呢。”
跨进垂花门,就见定国公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逗鸟。
“爹。” 她轻唤一声。
定国公头也没抬,手指在鸟笼上敲得笃笃响,那只靛蓝色的鹦鹉却突然扑腾着翅膀喊道:“郡主回来咯!燕迟呢?燕迟怎么没有来?哎呦,小夫妻恩爱,忘记我这个爹咯。”
闻言,顾清绾噗嗤笑出声来,“爹,您又教它什么不正经的啊。”
国公爷这才慢悠悠转过来,手里还捏着把鸟食,“你当它跟你似的,这么久才来看爹一回,这鸟儿可比你贴心,知道我等得心慌。”
他忽然压低声音朝鸟笼努嘴,“你瞧它,前段时间学你燕迟说话,学得那叫一个像。”
鹦鹉立刻歪着头开嗓道:“绾儿说的都对 ——”
拖长的尾音学得有模有样,逗得顾清绾脸颊微红。
“爹!” 她伸手去挠国公爷的胳肢窝,“您再拿燕迟打趣,我下次就带府里的猫来吓您的宝贝鸟。”
闻言,国公爷连忙举手投降,却偷偷给鹦鹉使了个眼色。
那机灵鸟儿扑棱着翅膀喊着:“郡主耍无赖!国公爷救命 ——”
顾清绾拳头一窝朝着鸟笼挥了挥,“再胡说我就把你给红烧了。”
“郡主要杀人了,国公爷救命 ——”
“你是鸟,不是人。”
“是人,不是鸟。”鹦鹉梗着脖子跟她犟,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顾清绾被它逗得直笑,伸手点了点鸟笼的栏杆,“你这小东西,倒会跟我抬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厨房把你给煮了,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鹦鹉扑腾着翅膀在笼子里转圈,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郡主坏!郡主凶!郡主不给鸟食吃!”
两人坐在水榭里喝茶。
定国公捻着胡须,望着满池荷叶叹道:“燕迟最近怎么样了?”
“他有公干出京了,过几日回来。”顾清绾放下手中茶杯,抬眸盯着定国公,“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现在着素贵妃跟成王是越发的狼子野心了啊,你让燕迟躲着些。”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燕迟的性子,随他去吧。”
“你呀。” 定国公无奈地摇摇头,“绾儿,这京城怕是马上要变天了。”
顾清绾垂眸看着茶盏里浮起的茶沫,“嗯。”
“对了,你有空去看看傅夫人。”
“好。”
定国公突然忽然话锋一转,捻着胡须委屈巴巴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重重的叹了口气,“唉~这府里啊终日空荡荡的,要是添个娃娃,那该多热闹啊。”
鹦鹉突然在笼里扑腾着喊道:“娃娃!娃娃!抱娃娃!”
顾清绾无奈的摇了下头,笑道:“爹,您老当益壮,要不您再给我生个弟弟也行,妹妹也行,我不挑。”
定国公被这话呛得直咳嗽,“又是这样,你娘要是还在,准得拧你耳朵。”
顾清绾歪头靠在定国公肩上,“娘才舍不得呢。”
临走时,顾清绾替定国公理了理衣襟,“过几日等燕迟回来,我带新酿的梅子酒来,我们俩陪您小酌两杯。”
定国公笑着应下,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巷口,才转身慢慢走回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