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朵离去后,萧梧秋抬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莲步轻移,缓缓踱步至门口。抬眸间,便瞧见郑楚玉亭亭立在那里。
但见她身着一袭粉衣,恰似春日初绽的桃花娇柔。乌黑如云的发髻精心挽起,几支珠翠发饰错落点缀,在日光下微微闪烁,似她此刻乱了的心绪。
她的眉眼间含着盈盈情意,双眸如浸了水的墨玉,潋滟着怯意与羞涩,粉腮晕染的绯色比三月枝头的桃花瓣还要娇艳。
郑楚玉轻咬下唇,低垂的眼眸偷偷觑着萧梧秋,声音如雏燕般娇软:“秋秋……” 那语气里,藏着几分小心翼翼与难以言喻的情愫。
萧梧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不紧不慢地开口:“楚玉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话落,她似不经意地打量着郑楚玉,却没料到会撞上对方那藏着少女怀春般炽热又羞涩的目光。
郑楚玉的脸愈发红了,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嗫嚅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道:“秋秋,方才魏将军来所为何事?他可是为难你了?”
萧梧秋微微一怔,她原以为郑楚玉是为魏劭而来,却不想听到这样一番话。
看着眼前少女泛红的脸颊与躲闪的目光,她心中有些许诧异,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不曾,只是偶然遇见罢了。”
她抬眸,目光里满是倾慕,“秋秋行事洒脱又大气,楚玉一直……一直都倾慕,若能与秋秋亲近些,便再好不过了。”
萧梧秋听着这直白又热烈的话语,心中泛起丝丝涟漪,眼前少女真挚的模样让她心中一暖,笑着应道:“能得妹妹这般喜欢,也是我的福气,日后若有闲暇,妹妹常来便是。”
郑楚玉眼眸亮得惊人,突然从身后捧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盒,指尖还沾着锦缎的余温:“前日在市集瞧见这些,第一反应便是要送给秋秋。”
她轻启盒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胭脂水粉,最上头躺着一对珍珠耳坠,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支螺子黛是从波斯运来的,还有这个口脂,是用最新鲜的玫瑰花汁熬制的,抹在唇上又显气色又好闻。”
萧梧秋指尖刚触到锦盒边缘,郑楚玉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香囊,香囊还带着淡淡的甜香:“这是我亲手做的,里头放了秋秋喜欢的白梅。”
她声音越说越低,耳尖却红得厉害,“若秋秋不嫌弃,往后楚玉还想……还想给你做更多东西。”
她忽然轻笑出声,素手轻抬,替郑楚玉将滑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难为妹妹记挂,只是次次收你这般心意,倒显得我空手受礼了。”
郑楚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惊得浑身发烫,连耳垂都泛着桃花般的艳色,结结巴巴道:“姐姐肯收便是楚玉的福气!哪有什么……什么空手之说。”
她思索片刻,转身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个精巧的檀木匣。
“前日得了些好物,原想着改日送去,倒不想今日正巧。”萧梧秋将木匣轻轻递到郑楚玉手中,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支羊脂玉簪
看着好似同萧梧秋头上的那根是一样的,郑楚玉捧着木匣的手微微发颤“姐姐……”
她声音哽咽,将木匣紧紧抱在胸前,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楚玉定会好好收着,日日带在身边。”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萧梧秋,“如此,我们便真是换了信物,往后……往后我定要寻更多稀罕物件与姐姐分享。”
萧梧秋忽然眸光微凝,像是想到了什么,声线不自觉放缓:“蛮……女君现下何处?”话音刚落,便敏锐捕捉到眼前的人陡然僵硬。
郑楚玉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面上却勉强堆起甜笑,搂着萧梧秋手臂的力道重了几分:“秋秋怎的突然问起旁人?”
她发间的珠钗随着动作轻晃,映着眼底翻涌的醋意,娇嗔着将人往屋内带,“今日风大,你穿得这样单薄,仔细着了凉。”
萧梧秋固执地挣开郑楚玉挽着的手臂,目光越过她肩头望向远处回廊:“女君可是很忙?我去找她便好,不会打扰她的!”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郑楚玉僵在原地,精心描绘的眉梢都在微微发颤,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扭曲,胭脂晕染的双颊下,泛着青白的底色。
萧梧秋垂眸敛去眼底深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声音染上几分惆怅:“自然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寄人篱下,总该寻些事由做,否则日日闲散,实在难安。”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睫毛低垂如蝶翼,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仿佛真被这份“不安”扰得满心愁绪。
郑楚玉见她这般模样,心尖像是被猫爪狠狠挠了一下。
她急得眼眶发红,伸手捧住萧梧秋的脸,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哪个不长眼的敢编排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撕了他们的嘴!”
滚烫的话语裹着浓重醋意倾泻而出,却在触及那双含着淡淡水雾的眸子时,瞬间化作绕指柔。
她咬着下唇纠结半晌,裙摆被攥出层层褶皱,终于泄了气般松开手,语气里满是酸涩与妥协:“好吧好吧……乔、乔女君这会儿应该在主屋。”
说罢突然又凑上前,鼻尖几乎要蹭到萧梧秋的,发间的海棠香混着委屈扑面而来,“我带你去,可你要答应我,说好了只是谈事,不许……不许和她靠得太近!”
萧梧秋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暗笑,面上却仍维持着温柔的笑意,抬手轻轻捏了捏郑楚玉泛红的脸颊:“好,都依你。”
郑楚玉被这亲昵的动作哄得眉眼弯弯,先前的醋意顿时消散了大半,牵着萧梧秋的手便往主屋走去。
一路上,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府里的琐事,时不时偷瞄萧梧秋的侧脸,见对方认真聆听的模样,心里甜丝丝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二人款步路过廊下,与一人迎面撞上。
来者身着一袭月白锦袍,领口与袖口以绯色丝线勾勒精致云纹,腰束墨玉镶边的革带,恰到好处地衬出修长身姿。
乌发束于顶,一支温润玉冠簪于其间,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眼眸狭长锐利,透着几分不羁与肆意,薄唇微微勾起,似噙着一抹散漫笑意。
着礼貌,萧梧秋唇角轻扬,颔首示意,旋即提步欲走。冷不防,一条手臂横在她身前。
只听来者语调轻佻,含着三分戏谑:“哟,我竟不知,府里何时来了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