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无限流1

---

# 第一章：纯白牢笼

汗水顺着苏新皓的下巴滑落，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耳机里播放的音乐已经循环到第三遍，但他仍不满意那个转身动作的流畅度。镜子里的少年喘着气，黑色T恤后背湿透了一大片，紧贴在微微起伏的脊背上。

"再来最后一遍。"他对着空气说道，声音因为疲惫而略显沙哑。右手划过半空按下音乐重播键的同时，左手去够放在角落里的矿泉水瓶。

指尖距离塑料瓶还有一寸时，世界突然静止了。

不，不是静止——是褪色。所有的颜色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离，练习室的镜子、墙壁、地板在苏新皓眼前迅速灰白化，接着像烈日下的冰淇淋般融化变形。他张开嘴想喊，却发现声带仿佛被冻住，连最微弱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一种奇异的失重感攫住了他，就像坐过山车时那种心脏悬空的瞬间被无限拉长。身体似乎在坠落，又像是在漂浮，眼前只剩下刺目的白光。

"砰！"

随着一声闷响，苏新皓的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疼痛让他确信这不是梦境。他挣扎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里，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甚至分不清地面与四周的界限在哪里。整个空间亮得刺眼却又找不到光源，就像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没有特征的摄影棚。

"搞什么..."苏新皓转了一圈，黑色运动鞋在纯白地板上留下几道模糊的鞋印。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想掏手机，却发现除了身上那套练功服，所有随身物品都不见了。

"欢迎参加无限游戏。"

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突然在空间中炸响，吓得苏新皓浑身一颤。这声音没有源头，既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你已被选中成为本轮游戏的玩家。通关全部副本，你将获得返回现实世界的资格。失败意味着死亡。游戏现在开始。"

"等等！什么游戏？这是哪里？"苏新皓对着虚空大喊，声音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放我出去！我还有舞台排练！"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十几米外的白色空间突然扭曲波动起来，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五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显现，像老式电视机信号不良时的图像一点点变得清晰。

苏新皓绷紧全身肌肉，摆出防御姿势。最左边是个高挑清秀的男生，穿着浅蓝色衬衫和米色休闲裤，正皱着眉头环顾四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推着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苏新皓注意到他脸上根本没有眼镜，那只是个习惯性动作。

中间是两个看起来同龄的少年，其中一个染着浅棕发的男孩正死死抓着旁边人的手腕，指节都泛白了。被他抓着的黑发男孩虽然脸色苍白，却还是小声安慰着同伴。最右边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白大褂下露出深灰色高领毛衣，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最后一个是个子稍矮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正伸手触摸面前的虚空，仿佛在确认那看不见的墙壁是否存在。

"你们...也是突然被带到这里的？"苏新皓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尖锐。

六道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他。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立刻后退半步，眼神警惕得像只受惊的猫。

"看来我们处境相同。"高挑男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出人意料的沉稳，"我叫朱志鑫，在被传送到这里之前，我正在S大学图书馆复习期中考试。"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心理学系大三。"

"张极，张泽禹。"棕发少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朋友，声音还带着微微颤抖，"我们在明洞街头...呃，表演。"他扯了扯身上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上面还别着个小小的麦克风装饰。

被称作张泽禹的黑发男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街头艺人，刚唱完最后一首歌，正在收吉他..."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白色空间，喉结滚动了一下，"吉他不见了。"

"左航。"戴眼镜的男生简短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某样东西，"A研究所实习，实验室。"每个词都像被硬挤出来似的。

"陈天润。"最后那个少年轻声说，声音几乎像是一声叹息，"B音乐学院，琴房练琴。"他抬起手做了个弹钢琴的动作，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跃动。

"苏新皓。"他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M娱乐练习生，刚才在...公司练习室。"说到"练习生"三个字时他下意识挺直了背，这是两年练习生涯养成的习惯——随时准备好被评价。

六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困惑与不安。苏新皓注意到张泽禹的手指一直没松开过张极的衣袖，而左航则始终保持着与所有人至少两米的距离，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野兔。

就在这时，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第一个副本'废弃校园'即将开启。目标：找到核心物品并存活24小时。祝各位游戏愉快。"

"等等！什么是副本？核心物品是什么？"朱志鑫迅速发问，声音里带着学术探究般的锐利。

没有回答。白色空间突然开始扭曲变形，如同一张被揉皱的纸。苏新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部翻腾，耳边响起高频的嗡鸣声。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改变了。

六人站在一所破败的学校门口。铁栅栏大门锈迹斑斑，顶端尖锐的铁矛有几根已经折断，像巨兽残缺的牙齿。校舍的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操场上的篮球架倒塌了一半，篮网在无风的环境中诡异地轻轻摆动。最令人不安的是天空——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仿佛被稀释的血液浸透的纱布，看不到太阳，却有种诡异的光线笼罩着一切。

"这...这不可能。"张泽禹小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张极的衣袖，"我们刚才还在..."

"空间转移？全息投影？集体幻觉？"朱志鑫喃喃自语，伸手触摸锈蚀的铁门，立刻被上面的铁锈刺了一下手指。他盯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眉头紧锁："痛觉真实，不是VR。"

左航突然冷笑一声："你们真的相信这是什么'游戏'？更可能是绑架。那些人可能在我们身上装了感官欺骗装置。"

"那为什么要选我们六个互不相干的人？"陈天润轻声反问，目光扫过校门口斑驳的校牌，"而且这个场景...太详细了。"他指着校牌上几乎看不清的字迹，"连这种细节都做出来，成本太高了。"

苏新皓走向校门，铁门在他触碰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条刚好容人通过的缝隙。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从里面涌出来，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进去看看吧。"他回头对其他人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六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左航又发出一声冷笑："盲目乐观。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说不定就是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留在这里同样危险。"陈天润出人意料地开口，声音依然很轻，但足够清晰，"系统说了要找到核心物品，那东西不太可能就在校门口等着我们。"

朱志鑫点点头："他说得对。我们需要探索这个地方，但要保持警惕。"他转向众人，眼神变得坚定，"我建议先一起行动，熟悉环境后再考虑分组。注意任何异常现象，特别是可能作为'核心物品'的东西——日记本、钥匙、照片之类的。"

张极突然举手："那个...如果这真的是什么恐怖游戏，按照套路，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些武器？"他四下张望，从倒塌的围栏边捡起一根生锈的铁管，"总比赤手空拳好。"

苏新皓惊讶地发现这个刚才还在发抖的街头艺人此刻眼中竟闪着某种兴奋的光芒。张泽禹看着同伴手中的铁管，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打游戏打太多了..."

经过简短的讨论，六人决定一起行动。穿过校门，踏上开裂的水泥路面，苏新皓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这所学校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没有，只有他们踩碎落叶的声响在空荡的校园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上。

主教学楼的玻璃门早已破碎，残存的玻璃碎片像尖利的牙齿嵌在门框中。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碎片进入大厅。灰尘在暗红色的光线中漂浮，像是无数微小的生命体。墙上的公告栏还贴着一些褪色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几个"处分通知"、"考试安排"的大标题还能辨认。

"这地方至少废弃了十年。"朱志鑫用手指抹过积满灰尘的接待台，留下清晰的痕迹。

"分头找找线索？"张极提议，铁管在手中不安分地转动。

"不，在一起更安全。"苏新皓立刻反对，声音比预想的要严厉，"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他想起上个月公司组织的密室逃脱团建，有个队友就是因为单独行动触发了机关，导致全员受罚。

朱志鑫赞同地点头："先一起检查一楼，如果没有发现，再考虑分组。注意看教室门牌，找校长室或者教师办公室，那里更可能有重要信息。"

他们沿着走廊慢慢前进，检查每一间教室。大多数教室的门都半开着，里面的桌椅乱七八糟地堆放着，黑板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粉笔字。有间教室的黑板上画着半个笑脸，嘴角部分被擦掉了，只剩下诡异的弯眼睛。

走到走廊中段时，张泽禹突然停下脚步，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

所有人静止不动。起初，苏新皓什么也没听到，但随后，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被拖拽。声音越来越近，中间还夹杂着某种液体滴落的"啪嗒"声。

"躲起来！"朱志鑫低声命令，推着大家进入最近的教室。

六人屏息藏在门后，苏新皓和朱志鑫贴在门缝两侧观察走廊。摩擦声已经到了门外，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湿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滴落。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组课桌椅正自己移动着，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推动它们。更可怕的是，桌椅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液体，在移动过程中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黏稠的痕迹。最前排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页面上用鲜血般的红色写着大大的"为什么没人帮我"。

张泽禹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张极的脸色变得惨白，手中的铁管微微颤抖。苏新皓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能暴露他们的位置，喉咙发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课桌椅在他们藏身的教室门口停了下来。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

然后，教室门猛地被撞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