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瑞妍数到第三十二块地砖时，录音室的门终于开了。浓重的威士忌酒气扑面而来，闵玧其倚在门框上，苍白手指间夹着燃到一半的香烟，黑眼圈在顶灯下泛着青灰。
"你就是新来的翻译？"他眯起眼睛打量她，"聋的？"
瑞妍举起速写本：“准确说是听觉障碍者。需要手语翻译还是文字沟通？”
闵玧其盯着本子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扯过。瑞妍下意识后退，后腰撞上走廊的消防栓。男人却只是在本子空白页潦草写道：“会打字吗？”
“每分钟120字。”她展示手机里的速录软件。
"行。"他把本子甩回来，"从今天起，你负责把我的脏话翻译成文明用语。"
瑞妍皱眉：“脏话？”
闵玧其指向玻璃墙外的制作人，对方正对着混音台抓狂："那家伙已经毁了我三首歌。待会他要是问意见..."他扯出冷笑，"你就说'制作人的创意独具匠心，建议保留原始风味'。"
“实际意思是？”
"狗屎不如。"他吐了个烟圈，"开始吧。"
——
这是瑞妍做过最荒诞的兼职。坐在防弹少年团首席制作人的录音室里，将他的唇语脏话翻译成得体建议。奇妙的是，每当她将"这段旋律像泡菜放了三年的馊味"转述成"和声部分或许可以增加层次感"，暴躁的制作人总会茅塞顿开。
"你确定他真这么说？"制作人第N次确认，"SUGA前辈居然没骂人？"
瑞妍瞥向玻璃后的闵玧其。他正瘫在电竞椅上打节奏，棒球帽檐压得极低，听到这句时突然竖起中指。
“他说您这次进步显著。”瑞妍面不改色地打字。
闵玧其呛了口咖啡。
凌晨两点，最后一位制作人离开。瑞妍收拾东西时，发现闵玧其站在她的速写本前。那些被揉皱的纸页铺满整张茶几，每页都画着他在玻璃后的侧影——皱眉咬笔帽的，仰头灌咖啡的，对着音轨冷笑的。
“这是窃取肖像权。”她夺过本子。
闵玧其晃了晃手中的画稿："那你偷走我多少表情？"
瑞妍这才发现每幅画右下角都标着数字：BPM 75（烦躁指数）、BPM 120（灵感迸发）、BPM 200（想杀人）...
“你的微表情比音轨更丰富。」她坦白，「适合当编曲参数。”
闵玧其突然握住她手腕，将掌心贴在音响面板上。低频震动如潮水漫过指尖，瑞妍睁大眼——是未完成的曲子，贝斯线像暗涌的心跳。
"这段的BPM是多少？"他声音很轻。
瑞妍感受着皮肤下的震动：“92。但第二小节升到104，像...犹豫的告白。”闵玧其的喉结动了动。他调出那段旋律，在工程文件里重命名：《BPM 92 to 104》。
暴雨夜，瑞妍被困工作室。闵玧其丢给她一盒草莓牛奶，自己对着音轨发呆。突然，他调出全低频音波，将音量拉到最大。
地板开始震颤。瑞妍的掌心贴在地面，突然抬头：“你在用摩斯密码...说脏话？”
闵玧其笑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真正的笑容。
"不。"他切换频率，震动变得轻柔绵长，“我在说——”
瑞妍的指尖蓦地僵住。那个节奏，是"我爱你"。
玻璃窗映出两人身影，雨滴在霓虹灯下碎成星尘。闵玧其将新曲拖进回收站，在便签上写：“这是第19首废稿。因为告白不该用声音。”
瑞妍按住他删除的手：“但有人需要用震动聆听。”
后来，这首歌叫《Skin 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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