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嘴

就在众人刚刚达成一致，准备各自行动之际，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那对冤家熟悉的斗嘴声。

"念念啊，不是瞎子说你，"黑瞎子慵懒地倚在门框上，墨镜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这火爆脾气几十年如一日，倒也是难得。"

"要你管！"张起念猛地转身，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发梢带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

"瞧瞧，瞎子才说两句就急了。"黑瞎子故意拖长声调，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门框，"再这样下去，小心你家那位嫌你脾气大..."

"你！"张起念气得双颊飞红，杏眼圆睁，抬手便拔下头上的羊脂玉簪掷了出去。那簪子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直取黑瞎子咽喉，却见他一个灵巧的后仰，簪子擦着墨镜飞过。去势不减的白玉簪径直射向会客厅。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闪过。张起灵已然稳稳接住簪子，修长的手指与温润的玉簪相映成趣，指尖在簪身上轻轻摩挲。

众人闻声而出，只见张起念长发如瀑披散，精致的高跟鞋不知去向，赤着白玉般的双足站在冰凉的石板上，胸脯剧烈起伏。阳光透过廊檐，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黑瞎子灵活地闪到解雨臣身后，捏着嗓子喊道："哑巴！快管管你妹妹！她要谋杀亲...咳，谋杀瞎子啊！"边说边从解雨臣肩头探出半个脑袋，墨镜后的眼睛满是促狭。

"找死！"张起念作势又要冲上前，被张起灵一把拦住。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扣住妹妹纤细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

"哥哥～"她瞬间软了嗓音，拽着张起灵的衣袖轻轻摇晃，与方才判若两人。

张起灵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回头再说。"

张起念这才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但明显气消了大半。张起灵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鞋呢？"他低声问道。

"穿着不舒服。"张起念踢了踢空气，露出白皙的脚踝，上面系着的红绳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张起灵这一日叹的气怕是比过去十年都多。他在廊角寻到那双被遗弃的高跟鞋，单膝跪地，动作轻柔地为妹妹穿上。起身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那纤细的手指。

"不要嘛～"张起念晃着他的手臂撒娇，活像只耍赖的猫儿，"我们再去会议室聊聊好不好？"

面对妹妹的娇嗔，张起灵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微微颔首："好。"

重返会议室的路上，黑瞎子小声嘀咕："这小疯子还真是两副面孔。"说完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此时会议室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张起念托着腮帮子左顾右盼，散落的长发如黑色绸缎垂落，衬得肌肤胜雪。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她百无聊赖地拨弄图纸，突然眼睛一亮："咦？这是...样式雷？"

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她又趴在桌上盯着兄长，下巴搁在手背上："哥哥，听说道上叫你们'铁三角'？上次点天灯是怎么回事呀？好玩吗？"她眨巴着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轻颤。

与寡言的兄长截然不同，张起念的嘴简直停不下来："唉，好无聊啊。道上只知南瞎北哑，都不知北哑还有个妹妹呢！"边说边缠绕着自己的一缕发丝。

黑瞎子闻言笑道："小念儿，这话说的。当年谁不知道你啊？只是现在老一辈都不爱提往事罢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张起灵，"再说了，你哥哥把你护得这般周全，道上自然少有人知你们的关系。"

张起念撇撇嘴，突然正色道："你们要去巴乃对吧？带上我。"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方才的天真荡然无存。

见众人迟疑，她手指轻叩桌面："怎么？看不起我？一个张家人能护你们，两个不是更稳妥？"

"张小姐，"解雨臣温和开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意味深长，"不是不愿，只是..."他欲言又止地看向门口。

黑瞎子接过话头，拖长音调："你家那位能答应吗？"

张起念闻言，俏脸顿时失了血色。贝齿轻咬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飘向门外，似期待又似畏惧。会议室一时静默，唯闻窗外风拂树叶的沙沙声。

"那又怎样？"她突然抬头，眼中重燃光彩，"大不了让她跟我一起呗。"顿了顿，又急急补充："再说了，黑瞎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家那位'？我和她就是朋友，就像你和哥哥那样！"

黑瞎子闻言笑得直不起腰："得，是瞎子多嘴。是是是，你们是朋友，哎哟..."

"你笑什么！"眼看张起念又要发作，张起灵默默递过烟杆。她接过来轻嗅，眸子倏地亮了起来，乖巧地坐在椅上吞云吐雾，活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