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碎在月色里，燕翎掷下朱笔时，《清心诀》已抄糊了七张。苏云白日咬过的笔杆裂着细纹，像她总也改不了的歪扭字迹。窗外月色亮得不合时宜。燕翎忽然抓起青影剑，玄色衣摆扫灭廊下灯笼，等回过神时，已立在苏云房门前。
雕花门吱呀作响。月光漏进半室清辉，苏云蜷在锦被里，发丝铺满绣枕。燕翎嗅到熟悉的皂角香混着药味——她腰上的伤该换药了。
"起来。"剑鞘敲击床柱的脆响惊飞梁上燕。
苏云翻身时薄衾滑落，茜色肚兜系带松垮搭在肩头："师兄夜半偷香？"她哑着嗓子笑，指尖勾起床头重剑，"还是说你想试试新练的冰魄剑气？"
话未说完，青影剑已破风而至。苏云滚下床榻的瞬间，剑锋削落半截纱帐。苏云赤足踏过满地月光，她双手持重剑横扫的轨迹像极了幼年初学"破阵式"的模样。
"太慢！"燕翎旋身挑开剑势，却见苏云侧身跃起足尖点过铜镜，竟借力使出他独创的"燕回旋"。剑气削落青年耳边碎发，在屏风刻下七道剑痕。
"师兄教的可不止这些。"苏云忽然贴着他后背滑过，重剑擦着青影剑刃迸出火星。燕翎瞥见她颈间随动作起伏的淡金疤痕，剑招忽乱三分。
青瓷花瓶炸裂的脆响惊动巡夜人。苏云的重剑劈开博古架，碎玉乱飞中，燕翎看见她眼底跳动的火焰——比去年山洞避雨时的篝火更灼人。
"看剑！"少女旋身踏月，重剑竟使出青影剑法的起手式。燕翎瞳孔骤缩，十成功力灌注剑锋，青影剑发出龙吟清啸。
金铁相撞的刹那，苏云虎口崩裂，重剑脱手钉入梁柱。剑风余势未消，在她锁骨下划开血线，正与旧伤叠成十字。
"你..."燕翎的剑尖颤了颤。血珠顺着苏云雪肤滚落，渗进茜色肚兜绣的荷花，金线浸血愈发妖异。
苏云忽然笑出声。她扯断半截帐幔按在伤口，指尖抚上青影剑刃："师兄的杀招，怎么对着这儿？"她轻抚自己锁骨，"莫不是要剜出什么脏东西？"
燕翎猛地收剑，剑柄撞翻烛台。火光窜起的瞬间，苏云瞥见他眼底翻涌的墨色——比去年货船逃难时看见的江心红日更灼人。
"柳青岩撞开房门，举着灯笼喊：“半夜闹什么！”
"滚！"两道剑气同时袭来，削断柳青岩半截衣袖。燕翎的剑横在苏云身前，自己却退到月光照不到的暗处："三日后寅时，后山再比。"
晨雾漫上染血的窗纸时，苏云对着铜镜贴花黄。锁骨下的剑伤被她用金箔贴成半只凤尾蝶状，与粉红旧疤连成展翅模样。案头摆着瓶新药，琉璃盏下压着张小篆字笺：“辰时换药。”
她蘸着残血在背面补了只歪扭的燕子，塞进重剑剑鞘。前院传来二师姐训诫声，混着柳青岩憨厚的劝解，像极了幼年他们偷酒被罚的光景。
"有病。"苏云咬断金线，将重剑缠上新得的蛟皮。剑柄处隐约露出个"翎"字，刻痕比三日前深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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