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漫过客栈雕窗时,燕翎叩门的指节凝着霜。门缝里泄出的烛火勾勒出苏云擦拭重剑的剪影,她松散束起的长发, 新换的深青裙衣领口微敞,露出颈间一线雪色。
"门没栓。"苏云没回头,声音混着酒气。女人正盘坐在榻上用烈酒擦拭赤剑,衣带松垮系着,剑身映出她腰间洇开的暗红。
"药。"燕翎抛来青瓷瓶,瓶底"济世堂"三字朱砂印未干。苏云反手接住时衣襟微敞,锁骨下淡金疤痕浸着薄汗,在烛火里泛着与琴女纹身相似的磷光。
燕翎忽然扯开她束腰丝绦。深青外袍滑落堆在脚边,白色中衣浸着药香层层剥开, 最后只剩茜色肚兜裹着起伏的曲线。女人露出大片玉色脊背,竟无半点新伤, 唯有腰侧旧疤渗着血珠,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苏云嗤笑:"师兄这般夜探闺房,是来上药还是给二师姐当说客?"话音未落,冰凉的指尖已经抚上她腰窝, 激得她脊背绷成弓弦。
“这腰伤已经一年有余,每次你战斗还是容易崩裂。今天我去济世堂求了他们最著名的金疮药。”燕翎扯开她胡乱缠的绷带,血腥气扑面而来。
“不碍事。师姐已经教过调息逼毒的心法。这伤只能靠养,一两年后自会恢复。”苏云腰间旧箭伤绽着新鲜血肉,却不见其他伤痕--屠尽穹窿山寨的悍匪李三光,竟未在她身上留半分狼狈。
“李三光号称金刀破山,如今连你皮肉都沾不到。"药粉簌簌落在伤口, 燕翎指尖凝着冰魄真气镇痛,"但你杀心太重,会反噬经脉。"
"是师兄教得好。"苏云轻轻后仰,发顶蹭着燕翎下颚,带着她特有皂角香:"那年你说'对恶人仁慈,就是对苍生残忍',这话我刻在剑鞘上了。"
“别学我,我的剑太脏。”最后的肚兜系带被轻轻解开,燕翎把绷带在女人腰间绕上三圈,然后从背部缠上左肩。
绷带绳结刚打好时,苏云突然转身。月光像匹银纱裹着起伏的雪峰,女人腰肢柔韧如龙泉瀑边最韧的青竹,腿侧旧疤蜿蜒似剑痕,却比任何剑谱都惊心动魄。他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偷看她沐浴,潭水里的少女瘦得像初生的鹿,锁骨蝶痕泛着粉红。如今这道蝶形印记散发着金色磷光,妖异得令人心悸,仿佛随时要振翅飞出唐门最毒的蛊。 燕翎的呼吸滞了滞。他鬼使神差抚上疤痕,指腹沿着蝶翅边缘摩挲,薄茧擦过细嫩肌肤,惊起苏云一阵战栗。与那日浴池里琴女的抚触截然不同,这触感裹着沉水香与剑气,烧得她耳尖通红。
苏云忽然抓住燕翎左手腕,牵引着抚向起伏的雪丘,这动作与那日浴池中琴女如出一辙,连指尖陷入绵软的力度都分毫不差。记忆如毒藤缠上心头,她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却将他的手按得更紧。
燕翎的呼吸骤然凝滞。十数年江湖厮杀淬炼的剑心,竟抵不过掌心这团温软。冰魄真气凝成的霜花顺着掌心爬上苏云胸脯,却又化作水痕。手心里的触感比想象中更柔软,肌肤比龙泉瀑最冷的月夜还要灼人。
燕翎想抽回手,但发觉女人抖得比龙泉瀑下初学流云步时更甚。苏云低头不敢看他,却固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这近乎笨拙的动作让他心口发疼,分明是叱咤江湖的凶刃,此刻却像初握剑的稚童,连示爱都要鼓足毕生勇气。
“云儿,别怕。”燕翎右手拇指摩挲着女人耳后细绒,像安抚受惊的幼猫。他的手顺着颈侧绷带纹路滑向脊背,避开腰伤将人揽进怀中。
苏云突然仰头吻上来,那不是挑逗,是孤注一掷的献祭。唇瓣相贴的刹那,她睫毛扫过他眼尾的泪痣,像玄蝶振翅掠过寒潭。
这个吻带着血腥与药香,比溶洞情毒更惑人。燕翎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时,尝到她齿间未散的酒气,是刚刚她用来拭剑的竹叶青。苏云颤抖着攀上他肩头,绷带边缘磨红的肌肤渗出细汗,在月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晕。
原来真正的亲吻是这样。燕翎的舌尖扫过她上颚时想,比想象中更甜。那些画舫扮舞姬的胭脂唇,知府别院里故作娇媚的娇笑,溶洞里渗着泪珠的咽呜声此刻都成了褪色的皮影戏。唯有掌心下这具滚烫的身躯是真实的,带着剑茧与伤疤,混着金疮药的苦和女儿香的甜。
这是苏云第一次知晓,剑气也能化作春水。 燕翎的唇比她想象中柔软,吻过心口旧疤时带着颤,像在触碰一碰即碎的薄冰。
原来接吻不必如溶洞那夜般带着撕咬的痛。 燕翎扣住她后脑的力道突然放轻,冰魄真气凝成霜花缀在她鬓角,连亲吻都带着剑客特有的克制。苏云试探着伸出舌尖,立刻被卷进缠绵的漩涡。原来他口中沉水香混着男儿味的气息,是苍梧山青松的味道。
燕翎忽然屈膝将她放倒在榻,玄色外袍铺开如夜色。他吻过她因紧张而绷直的脖颈,在锁骨蝶痕停留最久,仿佛要将十年错失的时光都补在这方寸之间。苏云的手虚虚搭在他肩头,指尖触到他左肩那道月牙疤--是十五岁那年为她挡刀留下的。
"燕翎..."她喘息着去扯他束腰玉带,却被按住手腕。男人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墨色,拇指按着她腕脉轻揉,像在安抚炸毛的灰雀。
烛火爆开灯花,映得绷带下腰伤狰狞。燕翎忽然将脸埋进她颈窝,剑气凝成的霜花落满肩头。苏云感到锁骨一片湿凉,怔愣片刻才惊觉他在哭。那个上百次单破敌阵眼都不眨的男人,此刻颤抖的脊背比她更单薄。
"别看我。"他闷声说着,吻却雨点般落下。 从眉心到脚踝,每个疤痕都被温柔包裹,连腰侧毒伤都隔着绷带轻触。苏云蜷起脚趾,突然被攥住足踝。燕翎的唇贴上她脚背旧疤时,她终于呜咽出声。
窗外惊起的夜枭掠过月轮,她在巅峰的欢愉中看清他眼底的自己--鬓发散乱,眼角噙泪,却是十年来最鲜活的模样。
燕翎将嘶哑的喘息咽进她唇间。原来情动时女人的眼泪是烫的,比他见过的所有暗器都利,轻易扎穿冰封的心脉。他不敢要她,只怕这具伤痕累累的身躯再添新伤,只能用唇舌丈量每一寸伤痕,把说不出口的"留在我身边"刻进她战栗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