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月无昵

宋怜的声音像片将坠未坠的枯叶，轻飘飘落在宋江心口。他垂眸望着少年眼下青黑，喉间发紧，指尖不自觉收紧了些，却又怕弄疼对方，最终只是轻轻环住那单薄的脊背：“只管睡，有我在。”

锦榻上龙纹绣被翻涌如浪，将两人裹成隐秘的孤岛。宋怜蜷缩在兄长怀里，听着胸腔传来的心跳声，混着熟悉的龙涎香，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松懈。温热呼吸拂过宋江衣襟，他喃喃道：“皇兄的怀抱，比暖炉还舒服……”尾音渐渐消散在沉沉睡意里。

宋江低头凝视着那张卸去防备的脸，月光斜斜切过宋怜微蹙的眉，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想起幼时宋怜总爱钻他被窝，软糯的“哥哥”声此起彼伏，如今却要在无人处，才敢索取这片刻亲近。

“向往民间的自由……”他无声苦笑，指尖轻轻抚过宋怜发间未愈的伤口，“可你明明连‘哥哥’都不敢叫了。”窗外夜枭长鸣，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宋江却浑然不觉，只是将怀中的人又搂紧几分，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深宫里所有恶意。

卯时三刻，天边泛起鱼肚白。宋怜睫毛轻颤，在朦胧中蹭了蹭热源，恍惚间又回到儿时。正要脱口而出的“哥哥”却卡在喉间，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宋江温柔又略带酸涩的目光。

“醒了？”宋江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指腹擦过他泛红的眼角，“放心，没人敢说闲话。”见宋怜要起身，他按住人肩膀，“再躺会儿，今日早朝我已请了假。”

宋怜僵在原地，看着兄长眼底的血丝，突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在他额间落下轻吻，耳畔还萦绕着模糊的呢喃：“我的傻弟弟……”

晨光穿透薄雾漫进殿内，将相拥的两人镀上金边。宋怜终于放下防备，重新窝进温暖怀抱，轻声唤道：“哥哥……”这声呼唤让宋江浑身一震，随即收紧手臂，像是要把失而复得的珍宝永远护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