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窗棂蜿蜒成线,将殿内暖光晕染得支离破碎。宋江松开紧箍的手臂,却仍不肯彻底放开,掌心贴着宋怜后颈轻轻摩挲。他转身取过案上白玉盘,瓷碟里堆叠的芙蓉甜糕还泛着蒸腾热气,蜜渍花瓣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金芒。
“吃点东西吧。”瓷勺舀起软糯糕点,宋江的声音放得极轻,仿佛稍重些便会惊飞檐下避雨的寒雀,“你已经很久没进食了,这是御膳房新制的甜糕,放了双倍的蜜糖。”
宋怜垂眸望着莹白瓷勺,记忆突然闪回七岁生辰。那时母妃尚在,亲手为他蒸了桂花糕,蜜渍的桂花浮在软糯米糕上,甜香裹着母亲温柔的笑意。可此刻舌尖泛起的,却仍是三日前药碗里苦涩的巴豆味。
“我不饿。”他别开脸,喉结不安地滚动。余光瞥见宋江指尖因长期握笔生出的薄茧,那是他日以继夜批阅奏折留下的痕迹。愧疚如潮水漫上心头,却又被长久的自卑刺痛——他有什么资格,让肩负储君之责的兄长为自己分神?
瓷勺突然顿在唇边,宋江另一只手托住他后颈,温热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张嘴。”见宋怜倔强抿唇,他挑眉将甜糕凑近,糕点上的蜜浆险些蹭到少年鼻尖,“再不听话,我就亲自喂了。”
话音未落,宋怜猛地咬住甜糕,却在尝到绵密香甜的瞬间红了眼眶。蜜糖裹着细腻糯米在舌尖化开,混着咸涩泪水,竟比记忆中母亲做的糕点更让人眷恋。宋江见状轻笑,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糕屑,动作轻柔得像是擦拭稀世珍宝。
雨声渐歇时,白玉盘已见了底。宋怜望着兄长眼底掩不住的倦意,突然伸手扯住对方衣角。这个曾让他仰望的身影,此刻在摇曳烛火下竟显得有些单薄。“皇兄也去休息吧。”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呓语,“我……我会好好吃饭。”
宋江怔住,随即伸手揉乱他的发顶,带着暖意的掌心覆在他头顶:“这才是我的好弟弟。”窗外云破月来,清辉透过纱幔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两道影子叠成密不可分的轮廓,恰似多年前那个雨夜,紧紧相依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