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怡站在公司洗手间的镜子前,用湿纸巾一遍遍擦拭锁骨处刚才被张总"不小心"碰到的地方,直到皮肤发红。镜中的她妆容精致,西装笔挺,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手机震动起来,是赵明阳发来的消息:"钱收到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公司有起色立刻还你!"
林嘉怡扯了扯嘴角,打出一个"嗯"字,拇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落下。三万块是她全部的积蓄,但她更担心的是赵明阳轻描淡写背后的问题——什么情况会让骄傲如他开口借钱?
"小林?你在里面吗?"张总油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份亚太区的报表我急着要。"
林嘉怡深吸一口气,迅速回复:"创业维艰,保重。"然后推门走出。张总就站在洗手间门口,肥胖的身体几乎堵住了整个走廊。
"张总,报表我已经发您邮箱了。"她侧身想从缝隙中挤过去。
张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急着走嘛。今晚有个重要客户,你陪我去应酬一下。"他的拇指在她脉搏处暧昧地摩挲,"表现好的话,转正评估我会特别关照。"
林嘉怡感到一阵反胃。三个月实习期,这是第六次"应酬邀请"了。前五次她都找借口推脱,但今天张总的眼神告诉她,这次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我今晚..."
"没有借口。"张总打断她,声音突然冷下来,"要么去,要么收拾东西走人。今年就业形势你应该清楚。"
林嘉怡的指甲陷进掌心。父亲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职场就是这样,忍一时风平浪静..."她想起自己写在时间胶囊里的愿望:"十年后成为跨国公司最年轻的女总监"。
"...好。"她听见自己说。
晚上七点,米其林餐厅的包厢里烟雾缭绕。张总所谓的"重要客户"是三个中年男人,从她进门起,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射。
"张哥,你们公司招人的眼光不错啊!"一个秃顶男人大笑着给林嘉怡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来,小林,先干为敬!"
林嘉怡勉强微笑:"抱歉,我不会喝酒。"
"装什么清高?"秃顶男人脸色一沉,"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张总在桌下掐了她大腿一把,凑到她耳边低语:"想想你的转正评估。"
林嘉怡端起酒杯,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和胃。男人们哄笑起来,话题逐渐从业务转向了颜色笑话。她的手在发抖,咖啡杯在托盘上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小林,去给王总点烟。"张总命令道。
秃顶王总叼着烟,眯眼看着她。林嘉怡拿起打火机,火焰在她颤抖的手中摇曳。王总突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嘴边带,趁机摸了一把她的手背。
"皮肤真嫩啊..."他喷出一口烟圈,故意吐在她脸上。
林嘉怡的视线模糊了。她看见自己精心规划的职业生涯蓝图正在被烟灰一点点烧出黑洞。咖啡杯在她手中越来越重,杯底与托盘碰撞的频率越来越快。
"小林,别愣着,给各位老总敬酒!"张总又推了她一把。
咔嗒。咔嗒。咔嗒。
那是她完美主义外壳出现裂缝的声音。
"我辞职。"
声音很轻,但包厢突然安静了。林嘉怡自己都惊讶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什么?"张总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嘉怡站起来,咖啡杯终于从托盘中彻底脱离,在地上摔得粉碎。深褐色的液体溅在她锃亮的皮鞋上,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
"我说,我辞职。"这次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不是你们的陪酒小姐。"
张总脸色铁青:"你知道走出这个门意味着什么吗?没有推荐信,没有实习证明,在这个行业你别想再找到工作!"
林嘉怡解开工牌,轻轻放在桌上:"用尊严换来的工作,我不稀罕。"她转身走向门口,身后传来秃顶男人的嗤笑:"装什么清高,不出一个月就得跪着回来求饶..."
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林嘉怡站在写字楼下的广场上,突然笑了。四年来第一次,她不在乎自己的妆容是否完美,西装是否笔挺。她拿出手机,删掉了所有职场社交软件上精心修饰的照片和履历。
屏幕亮起,是赵明阳的新消息:"嘉怡,我遇到麻烦了..."
#创业者的十字路口
暴雨中的创业园区空无一人。赵明阳坐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任凭雨水打湿全身。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条未发送的消息:"数据可以给你,但我需要三百万紧急投资。"
对面是曾被他拒绝过的投资人,条件是用他们教育平台上的学生行为数据做精准广告投放。这些数据包含孩子们的学习习惯、家庭背景甚至心理测评结果。
"明阳,你疯了吗?"合伙人杨峰下午的怒吼仍在耳边回响,"这是背叛我们的用户!那些家长信任我们才填写的问卷!"
"公司要死了你懂吗?"赵明阳当时砸了杯子,"工资发不出,服务器明天就到期!三百万能救我们的命!"
"那也不能卖良心!"杨峰摔门而出,"你要是敢签这个合同,我就向媒体举报!"
雨水顺着赵明阳的头发流进眼睛,刺痛。他想起了自己写在时间胶囊里的愿望:"改变中国教育的不公平"。多么天真啊,现在的他连自己的尊严都快保不住了。
手机又震动了,是林嘉怡的回复:"什么麻烦?需要见面谈吗?"
赵明阳看着这行字,羞愧如潮水般涌来。他骗了她。那三万块根本不够填补漏洞,现在公司还面临着用户集体诉讼——因为他们急于变现,在课程质量上偷工减料,导致几百个孩子参加竞赛时成绩一塌糊涂。
"没事,解决了。"他最终回复道,然后拨通了投资人的电话:"陈总,关于数据的事..."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他苍白的脸。电话那头,陈总的笑声油腻而得意:"想通了?年轻人就该现实点。明天带着硬盘来我办公室。"
挂断电话,赵明阳在雨中蜷缩成一团。他想起大三那年支教的山村小学,孩子们仰着脸问他:"赵老师,怎么才能像你一样考上好大学?"那时的他多笃定啊,相信自己能改变些什么。
而现在,他正准备出卖更多孩子的隐私,只为了让自己的创业梦多苟延残喘几天。
"操!"他突然一拳砸在水泥地上,指关节渗出血丝,立刻被雨水冲淡。手机再次亮起,这次是杨峰发来的新闻链接——某教育平台贩卖学生数据导致孩子被诈骗的报道。
"明阳,别成为这种人。"随文只有这一句话。
赵明阳站起身,浑身发抖。他拨通陈总的电话,在对方接起的瞬间说道:"交易取消。公司破产我也认了,但那些数据...我不能给。"
没等对方回应,他就挂断并关机。雨水和泪水在脸上混成一片,但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他打开电脑,开始撰写致家长们的公开道歉信。
#父亲的眼泪
陈志远跪在祠堂的青石板上,膝盖已经失去知觉。父亲手持藤条站在祖宗牌位前,脸色铁青。
"再说一遍,你选的什么工作?"
"县城...第一实验小学...老师。"陈志远声音嘶哑。他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但始终没有松口。
藤条呼啸着抽在他背上,火辣辣的疼。父亲的手在发抖:"我花那么多钱供你读大学,不是让你去当穷教书匠的!公务员考试明明过了笔试,你为什么不去面试?"
陈志远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爸,记得我大二暑假带回来的那个笔记本吗?上面记满了教学想法...我一直想当老师。"
"那点工资够干什么?你弟弟..."
"我会供弟弟上学。"陈志远艰难地站起身,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爸,有些事比钱重要。"
他从包里拿出一叠皱巴巴的信纸,那是乡村小学孩子们写给他的信。"陈老师,你什么时候再来教我们?""你讲的数学课我能听懂!"歪歪扭扭的字迹间还画着许多小太阳和小花。
父亲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幼稚!你以为教书就是陪小孩过家家?"
"我知道不容易。"陈志远轻声说,"但那些孩子...他们需要好老师。就像我当年一样。"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破了父亲强硬的表象。老人突然沉默了,目光落在祠堂最角落的一个牌位上——陈志远的母亲,因劳累过度在志远高考那年去世,临终前唯一的愿望是儿子能"有出息"。
"你妈要是知道..."
"妈会理解的。"陈志远从钱包里取出母亲的照片,那是她在一所村小代课时拍的,"记得吗?妈也是代课老师。"
父亲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藤条掉在地上。他转身面对妻子的牌位,肩膀垮了下来。陈志远惊讶地发现,父亲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佝偻,白发从鬓角蔓延到了整个后脑勺。
"滚吧。"父亲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陈志远没有动。他跪下来,对着母亲的牌位磕了三个头:"妈,我要去教书了。我会当一个好老师,就像您当年那样。"
当他起身时,惊讶地看见父亲脸上有两行浑浊的泪水。老人迅速擦掉,转身走向里屋,丢下一句话:"周末...带点你班上孩子的作文回来看看。"
陈志远站在祠堂门口,六月的阳光突然变得无比明亮。他摸出手机,给校长发了条消息:"周一我来报到。"然后犹豫片刻,又给时间胶囊里的那个自己发了条想象中的回复:"嘿,你做到了。"
#雨夜里的伯乐
苏梦抱着吉他冲进雨里,酒吧经理的咒骂声被抛在身后。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T恤,昂贵的吉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操!"她对着夜空比了个中指,眼泪混着雨水流下。这是三个月来第六次因为"不肯配合"被解雇了。父亲切断经济支持时说的话言犹在耳:"不出三个月你就会爬回来求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梦梦,你爸心脏不好,别气他了。回来道个歉,他安排你去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
苏梦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望着被雨水模糊的霓虹灯。她想起自己写在时间胶囊里的豪言壮语:"十年后我要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开独奏会!"现在看起来多么可笑。
街角便利店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探出头:"喂,要躲雨就进来,别站在那儿淋病了。"
苏梦犹豫了一下,拖着湿透的吉他和自尊走进便利店。男人递给她一条干毛巾:"擦擦吧。你的吉他...是马丁D28?"
苏梦惊讶地抬头:"你懂吉他?"
"略懂。"男人笑了笑,指指她怀里的宝贝,"这么贵的琴淋雨太可惜了。你是音乐人?"
"驻唱歌手...刚失业。"苏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因为不肯穿超短裙唱歌。"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货架上拿下一瓶热咖啡递给她:"喝点热的。介意弹一首吗?就当付咖啡钱。"
苏梦本想拒绝,但看到男人真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咖啡。她擦干手指,拨动了琴弦。是一首自己创作的民谣,关于追逐梦想的愚蠢与勇敢。
歌唱到一半,她发现男人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打着复杂的节奏。那不是普通听众会打的拍子,而是专业音乐人才懂的韵律。
最后一个和弦余音袅袅,男人睁开眼睛:"有Demo吗?原创的。"
苏梦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男人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我是星璨音乐的制作人李明浩。虽然我们公司主要做流行音乐,但你的声音...很特别。"
苏梦没接名片。星璨音乐,业内出了名的商业化流水线工厂,专门制造口水歌和偶像歌手。
李明浩看穿了她的想法:"觉得我们俗?"他笑了笑,"没错,我们是靠流量歌赚钱。但每个月我们都会投资一两个有潜力的独立音乐人,算是...赎罪?"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录音:"上个月我们签的一个地下乐队,零商业化包装,我们只提供录音棚和基本生活费。"
录音里的音乐让苏梦惊讶地挑眉——粗粝、真实,充满生命力,完全不是星璨的风格。
"为什么?"她直接问道。
"因为二十年前,我也曾是个宁可饿肚子也不唱商业歌曲的'艺术家'。"李明浩耸耸肩,"后来我发现,先活着,才能创作。这个提议有效期24小时,考虑好了打我电话。"
他付了咖啡钱走出便利店,留下苏梦盯着那张名片发呆。雨水从她发梢滴落在名片上,"星璨音乐"几个字微微晕染开来。
苏梦突然笑了,她拿出手机,拍下湿漉漉的名片发给林嘉怡:"姐妹,我该卖掉灵魂吗?"
#行李箱的勇气
周小敏坐在婚床边,手里攥着丈夫的手机。屏幕上是她刚刚发现的暧昧信息:"宝贝,她回娘家了,今晚老地方见?"
发信人是"王总",但她点开头像,分明是个年轻女孩的自拍。往上滑动,更多露骨的对话和照片映入眼帘,最早的时间显示在他们蜜月期间。
浴室的水声停了,周小敏迅速锁屏把手机放回原位。她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手心渗出冰凉的汗水。
"老婆,帮我拿一下内裤!"丈夫的声音从浴室传来,一如既往的亲昵。
周小机械地起身,从衣柜里取出内裤递进门缝。丈夫的手顺势在她手腕上捏了捏:"今晚早点睡,明天我要出差。"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那个"老地方"是城东的四季酒店,聊天记录里提到了房号。
回到床边,周小敏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结婚照上。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而丈夫搂着她的姿势与聊天记录里描述的"那个黄脸婆"形成荒诞对比。才结婚五个月,她已经成了"黄脸婆"。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小敏,你王阿姨问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趁着年轻好恢复..."
周小敏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她跑到卫生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眼下是明显的黑眼圈,身上穿着丈夫随口说"显瘦"才买的紧绷睡衣。
她想起毕业前自己写在时间胶囊里的愿望:"十年后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两个孩子,一条狗。"当时的她多么笃定婚姻就是人生的终极答案啊。
"老婆,你不舒服?"丈夫出现在门口,身上散发着昂贵的古龙水香气。周小敏注意到他刮了胡子,还用了她送的限量版香水——为了另一个女人。
"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遥远得像另一个人。
丈夫敷衍地拍拍她的背:"那你早点休息,我得出门了,王总临时约了谈项目。"他在她额头上匆匆一吻,拿起那个装满秘密的手机离开了家。
听到关门声,周小敏瘫坐在地上。她机械地打开微信,翻出大学室友群。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个月前李娜发的招聘信息。她想说点什么,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只发了个笑脸表情。
几乎立刻,林嘉怡回复了:"小敏?这么晚还没睡?"
看到熟悉的头像,周小敏的眼泪突然决堤。她颤抖着打字:"嘉怡,我该怎么办?我发现张磊出轨了..."
发完这条,她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倾泻而出。消息一条接一条,从暧昧短信到酒店预订,从蜜月期间的背叛到婆家催生的压力。
林嘉怡的回复很快:"你在家吗?我现在过来。"
"不用了,他出去了...我没事..."
"周小敏,"林嘉怡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声音异常严肃,"听着,你现在要做三件事:第一,把聊天记录全部截图备份;第二,检查你们的共同账户;第三...想一想你真正想要什么。"
周小敏握着电话,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不急。"林嘉怡的声音柔和下来,"但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你不是一个人。"
挂断电话,周小敏打开电脑,开始按照林嘉怡的建议行动。当她查看联名账户时,发现了多笔酒店和奢侈品消费记录——都是她从未收到过的礼物。
凌晨两点,丈夫带着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回来时,周小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是一个收拾好的行李箱。
"这么晚不睡...等等,你干嘛?"丈夫的酒醒了一半。
周小敏抬起头,惊讶于自己的声音竟如此平静:"我看了你的聊天记录,全部。我要回娘家住几天。"
"你疯了吗?"丈夫的脸色变了,"不就是聊聊天吗?又没真的干什么!"
周小敏指了指行李箱:"这里有打印出来的消费记录和聊天截图。如果你再靠近一步,明天这些会出现在你公司HR的邮箱里——我记得你们公司道德条款很严格?"
丈夫僵在原地,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一种陌生的恐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小敏——笔直地站着,眼神冷静,声音像冰一样硬。
"你...你先冷静。"他结巴起来,"我们可以谈谈..."
周小敏拉起行李箱,走向门口。在跨出门槛的瞬间,她回头说:"对了,我已经换了锁密码。在我考虑清楚前,别来找我。"
夜风吹拂着她的脸,周小敏深吸一口气,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她拿出手机,给时间胶囊里的那个天真女孩发了条想象中的消息:"嘿,幸福不只有一种模样。"
#便利店的选择
李娜盯着柜台上的钞票,男人的手还紧攥着她的手腕。五百块,相当于她便利店三天的工资,弟弟下学期的辅导书钱。
"怎么样?就陪我去隔壁宾馆聊聊天。"男人凑近,酒气喷在她脸上,"又不是要你的命。"
李娜的视线从钞票移到玻璃门外。雨越下越大,路灯在积水里投下摇曳的光影。再过两小时天就亮了,母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醒了,在病床上艰难地自己倒尿盆。
"我..."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医院的短信:"李女士,您母亲的住院费已欠缴三日,请尽快补交,否则我们将暂停部分非紧急治疗..."
男人察觉到她的动摇,又加了三张钞票:"八百,就一小时。"
李娜的手颤抖着伸向钞票。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的瞬间,她看见了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一个佝偻着背,眼睛失去光亮的女人,像极了母亲年轻时唯一留存的那张照片。
"不。"她突然抽回手,钞票飘落在地,"请你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男人暴怒地拍打柜台:"贱货!装什么清高?"他抓起一瓶酒砸向货架,玻璃碎片和酒精飞溅开来。
李娜迅速按下报警按钮,尖锐的警铃声在店内响起。男人咒骂着冲出门去,消失在雨夜中。
颤抖着双腿,李娜蹲下来收拾狼藉。当她捡起那些被踩脏的钞票时,突然崩溃大哭。八百块,就这么没了。母亲的药费,弟弟的书费,房租...所有数字在她脑海里盘旋,压得她喘不过气。
"需要帮忙吗?"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李娜抬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柜台前,胸牌上写着"市立医院 陈医生"。
"我...没事。"李娜慌忙擦干眼泪,"抱歉,店里有点乱。"
陈医生蹲下来帮她捡碎片:"我刚下夜班,看见那个人冲出去...你还好吗?"
这简单的关心击溃了李娜最后的防线。她哽咽着说出母亲的病情,欠费的医药费,以及刚才差点做出的选择。
陈医生静静地听完,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明天带你母亲来医院找我。医药费...我们可以申请减免。"
李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我们不符合减免条件..."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陈医生笑了笑,"你母亲是纺织厂下岗工人吧?正好有个针对这个群体的医疗补助项目,知道的人不多。"
当晨光透过云层时,李娜锁上便利店的门,疲惫但轻松地走向公交站。她拿出手机,看到弟弟发来的消息:"姐,我找到暑假工了,别太累。"
她回复道:"专心学习,钱的事有我。"然后犹豫片刻,又补上一句:"妈妈的治疗费解决了,有个好心的医生帮忙。"
公交车窗上,她看见自己的倒影——背挺直了一些,眼睛里有微弱但坚定的光。她想起时间胶囊里自己写的愿望:"希望十年后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会实现的。"她对着倒影轻声说,"但不是以出卖尊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