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睁开眼睛的瞬间，尖锐的疼痛从四肢百骸炸开。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鼻端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下意识抬手格挡，却发现预想中的刀剑并没有落下。
"我...没死？"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瞳孔猛地收缩。
乱葬岗。
但不是被万鬼反噬的那个夜晚，而是更早之前——百家围剿的那一日。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有温氏的，有各大家族的，还有他熟悉的、不夜天城一役后誓死追随他的那些修士们。
"这不可能..."
魏无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完好无损，陈情稳稳地握在掌心，通体泛着幽暗的红光。更诡异的是，他感受到体内灵力流转，虽然紊乱不堪，却远胜过被扔进乱葬岗时的油尽灯枯。
"魏无羡！交出阴虎符，饶你不死！"
熟悉的声音从山道传来，他抬眼望去，看见蓝忘机白衣染血，手持避尘向他奔来。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此刻满是焦急，浅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蓝湛？"魏无羡下意识后退一步，心脏狂跳，"你怎么会..."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突然刺入脑海。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蓝忘机在穷奇道拦他，在金陵台上为他辩护，在乱葬岗与他并肩而立...
"啊——！"
他抱头跪地，陈情脱手滚落。那些不是记忆，至少不全是。有些场景他经历过，有些却似是而非。最诡异的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在万鬼反噬中魂飞魄散。
"魏婴！"
蓝忘机的声音近在咫尺。魏无羡抬头，看见对方已经冲破重围来到他面前，正伸手欲扶他起来。
"别碰我！"魏无羡猛地拍开那只手，自己踉跄着站起身。他不能连累蓝忘机，不能再重蹈覆辙。"阴虎符就在这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说着他抓起陈情，横笛于唇。凄厉的笛声响彻山巅，地面开始震动，无数凶尸破土而出。
蓝忘机脸色骤变："魏婴，住手！你的身体承受不了——"
魏无羡充耳不闻，将全部灵力灌入笛声。既然重活一次，他至少要拉这些伪君子陪葬！
就在此时，他胸口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一个古朴的罗盘虚影从衣襟中浮出，悬浮在他与蓝忘机之间。
"这是...什么..."
魏无羡瞪大眼睛，看着罗盘上刻满陌生符文的指针疯狂旋转。蓝忘机似乎也愣住了，避尘的剑尖微微下垂。
罗盘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魏无羡感到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只记得蓝忘机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然后——
黑暗。
再次醒来时，耳边是清脆的鸟鸣。
魏无羡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素雅整洁，案几上摆着插有玉兰的花瓶，窗外隐约可见青山轮廓。
"云深不知处？"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紧绷。更让他震惊的是，低头看去，自己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明显是蓝氏的款式。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药碗走进来。
"醒了？"
蓝曦臣。
年轻的蓝宗主面带微笑，将药碗放在床头："魏公子感觉如何？那日的邪祟颇为凶险，多亏你出手相助。"
魏无羡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邪祟？什么出手相助？他最后的记忆明明是...
"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蓝曦臣温和道，"听学的课程你不必担心，忘机已经帮你记好了笔记。"
听学？！
魏无羡强忍住惊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泽芜君。那个...我能问问今天是几号吗？"
蓝曦臣略显诧异，但还是回答："玄正二十三年四月初八。"
魏无羡的手指死死攥住被褥。玄正二十三年——他第一次来云深不知处听学的那年！
"魏公子脸色不太好，是否需要请医师再来看看？"
"不、不用了。"魏无羡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有点饿。"
蓝曦臣了然点头："厨房备了粥，我让人送来。明日有家父的讲学，魏公子若身体不适可以告假。"
待蓝曦臣离开，魏无羡立刻跳下床，冲到铜镜前。
镜中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面容俊朗，眼角眉梢带着几分顽劣，正是他听学时期的模样。
"重生？还是幻境？"
他掐诀念咒，一连试了七八种破障术法，周围环境纹丝不动。又探查体内，发现金丹完好，但灵力运行轨迹与前世截然不同，多了几道陌生的经脉走向。
最奇怪的是，他心口处隐约有个金色印记，形状酷似那个神秘罗盘。
"轮回盘..."他喃喃自语，隐约记得曾在某本古籍上见过类似记载。
窗外传来少年们的谈笑声，魏无羡透过窗缝看去，只见几个身着各家校服的年轻修士结伴走过，其中赫然有年少时的江澄和聂怀桑。
"江澄..."
魏无羡眼眶发热。如果这真的是重生，他是否能够改变那些悲剧？师姐、江叔叔、虞夫人...还有温氏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
但随即他想起光柱中蓝忘机看向他的眼神，心头一紧。不，这一世他必须远离蓝忘机。那个皎皎如明月的人，不该再被他拖入泥潭。
他穿好蓝氏准备的备用校服，将陈情藏在袖中——奇怪的是，这把本应在射日之征后才炼制的鬼笛，此刻竟已在他手中。
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洒在脸上。魏无羡眯起眼，看着远处掩映在云雾中的亭台楼阁。
既然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他定要查明所有阴谋，保护该保护的人。
至于蓝忘机...
魏无羡苦笑着摸了摸心口的印记。
这一次，就让他做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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