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的灵泉蒸腾着乳白色雾气，蓝忘机浸在泉水中已三日有余。魏无羡守在岸边，看着泉底若隐若现的淡金色符文，第无数次后悔自己的决定。
"蓝氏血脉遇灵泉显形，这是好事。"江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总比某些人只会添乱强。"
魏无羡攥紧手中玉佩，克制着回头的冲动。自从三日前抵达云梦，江澄对蓝忘机的态度就异常古怪——既安排最好的医师救治，又派弟子十二时辰监视灵泉。
泉中突然泛起涟漪，蓝忘机眉心浮现淡金色纹路。魏无羡立刻俯身查看，却见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全身，在雾气中勾勒出古老图腾。
"这是..."魏无羡指尖刚触到水面，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入泉中。
冰凉泉水灌入鼻腔的刹那，他看见蓝忘机睁开了眼——那双总是清澈如琉璃的眸子，此刻竟流转着纯粹的金色光芒！
"蓝湛？"魏无羡挣扎着浮出水面，却被蓝忘机按在泉边石壁上。蒸腾的水雾中，那人湿透的白衣紧贴身躯，金纹在皮肤下游走如活物。
"找到你了。"低沉的嗓音带着陌生的回响，蓝忘机指尖抚过魏无羡心口印记，"千年轮回，汝终是回到吾身边。"
魏无羡浑身僵硬。这不是蓝忘机的语气，倒像极了...碎片记忆中的金眸修士！
"你不是蓝湛。"他猛地扣住对方手腕，"从他身体里出去！"
"蓝忘机"低笑，金色瞳孔收缩如蛇眸："本尊即是他，他即是本尊。当年你自愿以魂饲盘，不正是为了此刻？"
魏无羡如遭雷击，零碎的记忆突然串联成线：千年前金眸修士自绝时的眼神，蓝氏先祖痛彻心扉的呼唤，还有轮回盘碎裂时那道没入虚空的残魂...
"你是蓝氏先祖封印的那个..."他忽然顿住，因为对方的手指正顺着脊椎滑向后颈。
"嘘——""蓝忘机"俯身贴近，带着泉水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该取回吾等被窃取的力量了。"
魏无羡正要反抗，灵泉突然沸腾！无数金色符文浮空而起，在他们周围形成古老阵法。心口印记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眼睁睁看着一缕金光从自己体内流向蓝忘机。
"魏无羡！"
江澄的暴喝与紫电破空声同时传来。"蓝忘机"挥袖震开雷电，揽着魏无羡跃出水面。湿透的衣袂翻飞间，金纹已爬满蓝忘机半边脸庞。
"江晚吟，""蓝忘机"指尖凝聚金光，"尔等蝼蚁也敢造次？"
"从他身体里滚出去！"江澄双目赤红，紫电化作巨蟒扑来。与此同时，收到警报的修士们纷纷赶到，灵泉边瞬间剑拔弩张。
魏无羡突然发力挣脱禁锢，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封！"
血符没入蓝忘机眉心，金纹骤然黯淡。趁对方失神的刹那，魏无羡拽着江澄急退："别硬拼！这是蓝氏先祖封印的..."
话音未落，金光瑶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天衍君'蓝翼的胞弟蓝霂。"他摇着折扇从桃林走出，胸前衣襟微敞，露出心口狰狞的黑色咒印。
江澄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就是玄冥宗控制我的筹码。"金光瑶轻点咒印，黑雾立刻翻涌起来，"三百年前蓝霂堕入鬼道，被亲兄长蓝翼斩杀后残魂寄宿轮回盘。而蓝二公子..."他看向昏迷的蓝忘机，"正是蓝霂血脉的继承者。"
魏无羡突然想起灵泉中的对话："所以蓝湛体内的金眸意识是..."
"是蓝霂千年不灭的残魂。"金光瑶合拢折扇，"当五块碎片集齐，他就会完全苏醒。"
江澄突然冷笑："说这么多，不就是要我们帮你解咒？"紫电缠上金光瑶脖颈，"你当云梦江氏是什么？"
"江宗主不妨先看看这个。"金光瑶面不改色地抛出一卷帛书，"这是从莫玄羽玉佩中提取的记忆。"
魏无羡凌空接住帛书展开，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画面中，幼年莫玄羽躲在金麟台假山后，目睹江澄与一位紫袍人密谈。那紫袍人转身的刹那，露出左臂与江澄如出一辙的紫色印记！
"三毒圣手江晚吟，"金光瑶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玄冥宗右祭司，我说得可对？"
空气骤然凝固。魏无羡机械般转头，看见江澄缓缓卷起左袖，紫电缠绕的臂膀上，暗紫色印记正泛着幽光。
"为什么？"魏无羡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江澄眼底翻涌着紫色雾气："十六岁那年，我在玄武洞底找到一块青铜碎片。当晚就有紫袍人入梦，说能给我改变命运的力量。"他抬手轻抚紫电，"代价是...在关键时刻引导你集齐碎片。"
魏无羡踉跄后退，撞上灵泉边的桃树。花瓣纷落如雨，模糊了江澄的脸："所以莲花坞被毁...我修鬼道...都在你算计中？"
"是。"江澄上前一步，"但有一件事我没料到。"他突然抓住魏无羡手腕，"蓝忘机对你的影响远超历代宿主。寻常宿主融合三块碎片就会失控，而你..."
"因为我爱他。"
此言一出，满场俱寂。魏无羡自己都愣住了，直到看见江澄讥讽的眼神才惊觉说了什么。
金光瑶突然抚掌轻笑："难怪玄冥宗要杀蓝二公子。情爱是冥帝最厌恶的'杂质'，会污染宿主灵魂的纯净度。"
"闭嘴！"江澄挥袖震碎一片桃林，"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但轮得到我说话。"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从泉中传来。蓝忘机不知何时苏醒，金纹退至眼尾，正倚着泉边青石喘息，"三日前的觉醒让我看到了部分真相。"
他抬手接住飘落的花瓣，任其在手心化为金粉："蓝霂与天衍君本是双生子。当年冥帝蛊惑蓝霂，是为夺取他体内与轮回盘同源的血脉之力。"
魏无羡突然想起幻境中蓝翼痛呼的"阿霂"，心脏揪痛起来。原来千年纠葛，始于最深的羁绊。
"要彻底封印轮回盘，需以道侣之血重绘封印。"蓝忘机看向魏无羡，琉璃眸中金光流转，"你愿意..."
"不愿意！"魏无羡厉声打断，"别想又一个人扛！"
金光瑶突然插话："或许不必牺牲。我卧底时偷学到玄冥宗的'移魂术'，能将蓝霂残魂引至备用法器。"他取出个雕着曼陀罗的玉瓶，"但需要道侣心甘情愿渡一半魂魄为引。"
江澄紫电骤亮："你早有计划？"
"从看到蓝二公子金眸觉醒开始。"金光瑶微笑，"毕竟能承受冥帝魂力的'容器'，世间唯二。"
魏无羡突然脊背发凉。他想起温宁，想起乱葬岗，想起前世今生每一次被当作"容器"的经历。但这次，要吞噬的是蓝忘机体内千年残魂...
"我愿为容器。"蓝忘机突然说。
"不行！"魏无羡抓住他手腕，"要引魂也该用我的身体！"
江澄冷笑："果然又要逞英雄。"
"并非逞英雄。"蓝忘机反握住魏无羡的手，金纹顺着交握处蔓延，"我体内有蓝霂血脉，是最佳容器。而你..."他指尖抚过魏无羡心口，"需要保持清醒操控封印。"
金光瑶适时补充："移魂需三日。期间若遭打断，两人都会魂飞魄散。"
魏无羡还要反对，远处突然传来弟子急报："宗主！西南方出现大批黑袍修士，领头的是...是江老宗主和虞夫人！"
江澄手中紫电骤然熄灭："你说什么？"
"是...是江枫眠宗主和虞紫鸢夫人！"弟子跪地颤抖，"但他们眼中...都有紫光！"
桃林间忽起阴风，带着莲花坞特有的清香，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魏无羡看着江澄瞬间惨白的脸，突然明白玄冥宗真正的杀招是什么。
他们复活了江枫眠夫妇——用最残忍的方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