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在军靴的踩踏下发出脆响，阿尼亚将达米安拖进废弃的观测站时，纳米斗篷已结满冰碴。他的机械心脏外壳布满裂纹，合成血液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里凝结成淡蓝色冰晶。
"撑住。"
她咬开急救包的缝合线，军用镇静剂却冻成了冰柱。达米安的睫毛挂着霜，手指机械性地在冰面上划动——那是他们儿时发明的暗号：三条波浪线代表"安全"，一个圆圈代表"需要接应"。
观测站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发出杂音，阿尼亚条件反射地举枪瞄准，却听见《致爱丽丝》的旋律断断续续传出——这是罗德里克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她拧开收音机后盖，藏在电池槽里的全息芯片投射出坐标：往北17公里的地下诊所，标注着母亲常用的雏菊图标。
"背我。"达米安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你的体温...能延缓电路板冻结..."
阿尼亚撕开修女袍裹住他，背起时才发现他轻得像具空壳。七岁那年她发高烧，他也是这样背着她穿过实验室的通风管道，哼着走调的东国民谣。
暴风雪吞没了来时的足迹，但每隔百米就会出现荧光标记——用达米安合成血液画的箭头。阿尼亚的读心术在极端低温下失控，童年记忆与现实不断重叠：八岁生日他偷来的草莓蛋糕，十二岁共同埋葬的实验兔子，十六岁隔着牢笼铁栏交换的纸飞机...
诊所铁门被电磁锁封印，阿尼亚将婚戒按在识别区。蓝光扫描过戒圈内侧的刻字时，她突然读懂那句东国谚语的深意："谎言之藤"对应达米安父亲签署的假协议，"真心之花"正是母亲藏在机械心脏里的中和剂数据。
地下室的手术台积满灰尘，但恒温箱里的备用零件还闪着微光。阿尼亚扯开达米安的毛衣，机械心脏的能源核心已与神经导管熔在一起。当她举起激光切割器时，达米安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如果是陷阱..."
"那就当还你十四岁那年的人情。"她按下开关， referring to那次他替她挡下实验爆炸的冲击波。
零件更换到第37分钟时，军部的追踪无人机撞破了天窗。阿尼亚将达米安推进消毒柜，抓起手术刀割断自己的发辫——发丝里编织的纳米导线遇空气即燃，窜起的火墙暂时挡住扫描射线。
"左肩第二层抽屉..."达米安的声音从柜缝里漏出，"有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阿尼亚踢开烧变形的无人机残骸，摸到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躺着褪色的纸鹤，展开后是母亲的字迹：「当两个心跳频率同步时，机械与血肉将找到平衡。」
最后一根导管接通的瞬间，诊所突然断电。黑暗中有冰冷的枪管抵住阿尼亚后颈，达米安却抢先扣动藏在止血钳里的微型手枪。偷袭者倒地时，他们借着枪火看清彼此的脸——都是西国情报局派来的克隆体。
"频率调试完成。"达米安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机械心脏的震动逐渐与她的脉搏重合，"现在开始，我们共享心跳。"
诊所外传来装甲车的轰鸣，阿尼亚却注意到恒温箱的玻璃映出奇异光斑——那是两百只纳米机械虫组成的立体地图，指引向最终目标：军部克隆体培育基地。达米安扯下染血的毛衣袖管，露出小臂内侧新刻的暗号：一个同心圆套着彩虹。
"这次要烧的可不止马厩。"他笑着按下自毁按钮，诊所的备用电源全部导入婚戒的定位器。当追兵破门而入时，爆炸的气浪将两人弹射进早已备好的雪地摩托。
疾驰中的后视镜里，克隆体培育基地的轮廓渐渐清晰。阿尼亚的读心术突然捕捉到达米安未经机械过滤的心跳，那是十七岁雨夜他隔着实验室窗户告白时的频率。暴风雪在身后追赶，而婚戒的定位信号正将假坐标同步到军部卫星——他们向着真正的战场驶去，冰原上两道交叠的影子逐渐融进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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