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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隐

绝美天骄沦为阶下囚

“钱……钱尚书?”黄主事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脸色由白转青。钱昌民暴毙的消息他当然知道,私下里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死得蹊跷。殿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我想知道有关甲子年军需案之事。”

黄主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当时只是按规矩办事,钱尚书怎么调派,哪有他干预的道理。

“扑通!”黄主事再也支撑不住,再次重重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殿下明鉴!微臣冤枉啊!我人微言轻,只是听命行事……绝不敢有半分逾越!钱尚书……钱尚书之事,微臣实在不知情!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他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见了红。

叶璋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抖如筛糠的老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了然。黄主事的反应,已经告诉他甲子军需案必有隐情。

钱昌民的死,绝非意外!而文水……他的身份依旧笼罩着谜团。

看来,宫里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要深,仅凭外围的打听,是不可能触及到答案了。

这夜,夜色凉如水,内宫中四处都弥漫着雨后清新的气息。

听竹轩内却一片肃森。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威严的宫墙下。

此刻的叶璋穿了一身紧致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贴着冰冷的宫墙,侧耳倾听着墙内的动静。

确认附近无人巡逻后,叶璋气沉丹田,脚尖在墙壁凹凸处借力轻点,几个起落,如一片落叶般轻轻落在墙内的阴影里。

宫禁森严,但叶璋自幼在宫中长大,对偏僻的路径和守卫换防的间隙了如指掌。

乘着夜色的掩护,他纵身一跃,轻轻地飘落在屋顶上。

他静静地伏在碧绿的琉璃瓦上,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早就听闻叶琛新近找了个姓文的男宠,与其打得火热。

那么,他会是牧渊吗?

他心里惊疑不定,不敢想,又控制不住地要一探究竟。

好在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对宫中布局,侍卫换防都了如指掌,又练就了一身翩若惊鸿的轻功,夜探皇宫才能如此顺利。

蓦地,一阵极细微的、压抑的咳嗽声,顺风隐隐飘来。

叶璋身形猛地一滞,瞬间屏住呼吸,那咳嗽声……虚弱、破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像极了文兄的声音。

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宛如有一根棍子在搅,乱得一塌糊涂。

他手腕用力,将一片冰凉的琉璃瓦缓缓移开半尺,生怕磕出一丝响动。

借着摇曳的红烛,叶璋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牧渊双手被绑起来吊在雕花多宝阁的梁木上,似乎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纤瘦的手腕上。

腕子被粗糙的麻绳勒得深深陷进去,上面染着殷红的鲜血,被瓷白的肌肤衬得越发刺目。

叶琛揪住他的头发狠命地提起,面部狰狞:“朕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私藏解药。说是不是叶珏给你的?”

原来,李荃知道牧渊命不久矣,怕被叶琛怪罪,趁着上次二人争执打碎了药瓶之际,从地上捡了药物细细研究,竟发现里面居然有商国以毒攻毒的药物,急忙禀报了皇上,才惹得叶琛勃然大怒。

牧渊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淡淡一笑,神色漫然:“要杀便杀,陛下又何必多问?”

叶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捏紧牧渊的下颌,声音陡然拔高,“朕对你还不够好,当年塑方行刺朕都不计较,你到底有没有心?”

“良心?陛下的良心又有几何?”

闻言,叶琛脖颈青筋凸暴,浑身都微微发抖,一扬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向牧渊。

“你找死!”

他身材壮硕,又在暴怒之下,这一掌用足了力道。

牧渊轻弩之末的身子如何禁得住?

他的头被扇得偏向一侧,去势未绝地猛地磕在了多宝阁的紫檀隔板上。

半个巴掌印登时印在苍白俊美的脸上,鲜红的血顺着薄唇蜿蜒而下,牧渊伏在架子前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刚刚从鬼门关救回来,本就衰败至极,哪里还禁得起叶琛暴怒之下的力道。

虚弱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却宛如感觉不到疼一样,冷冷一笑,清寒的眼中满是嘲讽。

“恩师、兄长都死于北疆,我早就不想活了。陛下午夜梦回,就没有故人入梦吗?”

叶琛头脑被气得嗡嗡直响,根本没留意他说的是什么,只泄愤似的将人按死在多宝阁的架子上,一把扯开衣衫,力度之大,似要把整个人撕碎。

“好好,你不是想死吗,朕成全你。让天下的百姓都看看,我大武朝的常捷将军,是怎么被朕干死在龙床上的。”

“住手!”

一声响亮的男音从屋顶传来,喝着了叶琛暴怒之下的侵犯。

叶璋足尖一点,急忙翻身进屋,跪在地上道:“皇兄万万不可。”

他的心如擂鼓般跳动,望着牧渊,心中欣喜、疼惜、激动交织,一时间百感交集。

原来,原来他真的是朝思暮想的少师,原来牧渊和叶琛之间还隐藏着弥天的误会……

叶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脸色铁青,眸中腾起了一股杀意。

“怎么?你也想来教训朕吗?”

叶璋定了定神,朗声说:“塑方刺杀都是大皇兄所为,恰是牧渊救了您呀。”

“叶璋,不可。”牧渊闻言急忙阻止,但叶璋哪里肯听,继续道:“此事我是在御书房听父皇训斥大皇兄才得知的,皇兄找当年的御前太监一问便知。”

叶璋将当年刺杀案的真相和盘托出,叶琛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涨得发紫,双腿也微微抖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向牧渊。

牧渊知再难挽回,只轻轻叹了口气,“先皇口谕,要陛下保全王爷。”

话落,叶琛的腿软得有些站不住,扶着李公公才勉强站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听竹轩的。

一颗心已经全乱了。

翌日一早,叶琛火速派人召来了已经被遣散的御前太监,陈年往事终于一一证实。

叶琛的一颗心如同在热油中煎了似的,疼得血肉模糊。

他的感情、仇恨完全被颠覆。

原来,牧渊从未背叛过他……

而他呢?对牧渊的凌辱、折磨、还有那碗化去武功的药……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股酸潮之气涌入鼻腔,他为什么明白得这么晚,他要补偿他。

奉辰殿的空气宛如凝固的冰,沉甸甸地压在叶琛心头,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当年救他性命的“恩公”竟是牧渊。

气息奄奄、被他百般折磨羞辱、亲手扼颈质问“的牧渊。

当年在塑方,在刺客环伺之下,用并不算强装却异常坚定的身躯为他挡下毒箭的牧渊。

那些他辗转反侧、魂牵梦萦、寻遍天下而不得的人,原来一直就在他身边,却被他亲手拉入了污秽的泥沼!

“噗!”

一口滚烫的血喷涌而出,溅在明黄的龙袍前襟,留下大片刺目的暗红。

叶琛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宫殿都在崩塌,将他埋葬。

李公公惊得前来上前扶助,急忙唤太医,却被叶琛抬手拦住,“不必,扶朕去听竹轩。”

听竹轩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牧渊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前日又承受了叶琛暴怒和折磨,他比之前更虚弱了。

那张俊朗的脸已无一丝血色,是一种接近透明的青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偶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血腥味的轻咳,证明他还残留着一口气。

太医来过多次,都说是心力耗尽,无力回天。

叶琛三两步坐过来,坐在床边,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让我……”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水和巨大的悔恨堵住,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他想嘶吼,想质问他为何要承受这一切却不发一言,可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是他亲手毁了牧渊。

牧渊的眼睫极轻地颤动了一下,缓慢地、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目光清澈、平静。没有濒死的恐惧,只有一片看透世事、尘埃落定的淡然。他静静地望着涕泪横流的帝王,开口道:

“陛下……”牧渊的声音极弱,如风中游丝:“不必自责……”

“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瞎了眼!是我……是我负了你!”他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求求你……别死……”

他顿了顿,恳道:“朕……朕倾尽天下之力!朕找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药!朕……朕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牧渊平静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眼神依旧平静无波,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世间的一切很快都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这细微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他望着头顶华丽却冰冷的殿宇穹顶,释然道:“陛下……草民……别无所求……”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最后的力量,语调平静无波:

“只想……离开皇宫……寻一处……山野水泽……了此……残生……”

话落,他似乎耗尽了一丝气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近于无,整个人如冰雕玉塑般静静地躺在锦衾之中。

他求的,不是生,而是死前的自由。

叶琛僵在原地,如同被炸雷劈中,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离开?了此残生?

恐惧和悔恨如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真的要失去他了,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他了。

在得知真相之后,他再怎么不舍,也要完成牧渊的心愿。

只是这样的生离死别,实在太痛彻心扉。

烛火摇曳,将帝王崩溃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壁上,似乎也在嘲讽着他的后知后觉。

翌日,叶琛拿出雷霆手段,染血的笔锋剖开了甲子军需案的真相。

原来先皇受叶珏教唆,多疑多虑,怕牧渊权势太盛,才有意拖延供给。

武朝朝局,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言刑峻法,株连攀咬,军需案一干人等人头落地、钱皇后被褫夺后位,叶珏被贬为庶人,太医李荃被处极刑。

他想将牧渊长久地留在身边,但纵使贵为帝王,却也不能够了。

牧渊的毒已经深入肺腑,纵然神仙难留。

叶琛后悔自己知道的太晚,心里悔、愧难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己的多疑、仇恨、残暴对牧渊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双重绞杀。

是自己唇边的讥笑,夜夜的折辱将牧渊的健康彻底碾为齑粉。

他明明可以求情,可以说出真相,但松竹傲骨让他选着了沉默。

在人人趋炎附势,明哲保身的环境里,他的高洁风骨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样的人,自己怎能舍得放手?

牧渊最终还是离开了,行将就木的他,早就不再有任何的奢求了。

很早以前,他就洞悉了一切,自己的选择早已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但世上有些事,偏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清瘦的身子几乎都靠在了同喜身上,在他的搀扶下冲着大名宫的遥遥一拜,正如当年为将时一样,此番一去,各自郑重。

叶琛望着那越来越远的马车,刹那间,心像被什么掏空了似的,空落落地疼。

他们之间的纠葛、恩怨、欢愉都就此落幕了。

叶琛的眸色暗了暗,一瞬间忽觉衰老了十岁,面容憔悴不堪。

他举全国之力,又远赴商国寻到解药。

然后,将皇位传给叶璋,纵马江湖,追寻牧渊。

世间唯有一个情字最难说清,经历了波涛起伏,叶琛终于正视了内心的感情。

他一定要找到牧渊。

山高水长,此生,也绝不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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