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又是一个周末，建鹏背着亮彩塞给他的帆布包站在娃娃店门口，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亮彩在他肩头扑棱着翅膀，翅膀尖扫过他耳垂时带起一阵痒意：“快点快点，小野叶说今天新培育了会唱歌的风铃草！”

推开那扇缀满藤蔓的木门时，建鹏的帆布鞋踩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仙境的空气里飘着湿润的草木香，他刚想深吸一口气，就听见树杈间传来“咚”的一声——某个穿绿衣裳的小不点抱着松果砸在他脚边，鼻尖还沾着片枫叶。

“喂！人类小孩别乱闯！”小野叶一骨碌爬起来，松果在掌心颠了颠，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这里的月光草昨晚被夜游的兔子啃了三棵，准是你带来的坏运气！”

建鹏皱着眉往后退半步，帆布包带子硌得肩膀生疼：“明明是你自己从树上掉下来吧？我还没说你吓我一跳呢。”他踢了踢脚边的松果，看它骨碌碌滚进蕨类植物丛里，“亮彩说你会植物魔法，我才不信呢，刚才那松果该不会是用线吊下来的吧？”

小野叶突然腾空而起，指尖划过身旁的橡树。树皮上立刻冒出串翡翠色的藤蔓，藤蔓顶端绽开朵喇叭状的花，花瓣张合间竟传出类似口琴的调子。建鹏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叫出声。那朵花的调子渐渐变急，藤蔓突然缠上他的手腕，凉丝丝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看到了吧？”小野叶落在他肩头，语气里带着点炫耀，“人类的魔法都靠契约，哪有我们自然系来得痛快。”他的小皮鞋蹭着建鹏的衣领，“刚才那松果是岩松鼠扔的，谁让你站在橡树爷爷的影子里，它们总爱跟阴影里的东西较劲。”

建鹏盯着手腕上渐渐消退的绿痕，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他想起自己在人类世界种死的那盆仙人掌，想起每次用叶罗丽魔法时都要默念咒语的笨拙模样。小野叶指尖又冒出点荧光，那些光点飘进旁边的苔藓堆，竟催生出几簇会发光的蘑菇。

“其实……”他突然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沙哑，“我之前种死过好多植物。老师说我性子太急，可我每次浇水都算着时间的。”帆布包滑到肘弯，他慌忙用另一只手拽住，“亮彩说你能让枯萎的花重新开，是真的吗？”

小野叶突然揪住他的耳朵：“笨蛋！植物哪是靠算时间养的！”他把建鹏拖到一丛紫茉莉前，让他的手掌贴住花瓣，“你听，它们早上开花时会打哈欠，傍晚闭合时会说晚安。上周有株月季被虫咬了，我教它用刺尖分泌甜味引瓢虫来——”

建鹏的心跳突然快起来，掌心的花瓣软得像棉花，似乎真有极细微的震动传进皮肤。他想起课本里那些枯燥的光合作用公式，想起自己对着花盆许愿时的窘迫。小野叶的指尖点在他手背上，那里正有片嫩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

“我想跟你学。”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说完就后悔了，生怕对方又像刚才那样扔松果。可小野叶只是哼了声，飞到他头顶揪了揪他的头发：“先帮我把东边的菟丝子清理掉，它们总爱缠我的风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