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琪抬起眼帘,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向天祥院英智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玩味,“我还以为……会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它通过呢?”
天祥院英智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温和地回应道:“怎么会呢?琪,请不要误解我的立场。作为学生会长,我的每一个决定,自然都是为了梦之咲学院的全局发展、长远利益而考量。支持多元艺术形式的成长,本就是职责所在。”
苏琪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感激,反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讽刺:“对~啊~”
“会长大人特地为庶民考虑得如此周全,真是太~善良了☆!”一旁的姬宫桃李立刻像被按下了开关,双眼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光芒,如同仰望神祇般注视着天祥院英智。随即,他又不满地瞪向苏琪,小脸因为她的态度而微微鼓起,“喂!你这庶民,对英智大人这是什么态度?!”
苏琪的目光终于从那个掌控全局的人身上移开,落在了气鼓鼓的姬宫桃李脸上。
她的视线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评估一件艺术品,然后,用一种近乎天真、却又浸透了恶意的甜腻语调开口:
“啊啦~小少爷,你是叫……姬宫桃李,对吧?”她明知故问。
姬宫桃李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弄得一愣,随即得意地扬起小下巴,从鼻子里哼出气音:“哼哼~♪ 正是本少爷!” 带着一种被点名的、孩子气的骄傲。
苏琪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危险。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紧紧锁住姬宫桃李那双漂亮的、如同上等翡翠般的眼睛,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迷恋:
“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啊~”她赞叹着,指尖仿佛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像是最纯净的祖母绿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呢~”
她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天真的贪婪:“我啊~最喜欢收集漂亮的宝石了。所以……”她微微倾身,像在索要一件心爱的玩具,笑容甜美得如同淬毒的蜜糖,“可以把你的眼睛……给我吗?♪”
“呜哇——!!!”
姬宫桃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投入冰窟。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几乎是本能地、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一缩,整个人完全躲到了身后一直沉默守护的伏见弓弦宽阔的身形之后,只露出一双写满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琪,小手紧紧抓住弓弦的衣角,瑟瑟发抖。
“呵呵~”天祥院英智看着桃李被吓坏的模样,发出一声无奈的低笑,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看向苏琪,语气温和却带着明确的制止,“琪,适可而止吧。别总是这样吓唬桃李,他年纪小,胆子也小。要是真把人吓出个好歹来,我可是会很苦恼的。”
苏琪的目光终于从那只受惊的“小兔子”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天祥院英智那张万年不变的、仿佛戴着完美面具的脸上。
她轻轻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调侃:“放心,开个小玩笑罢了。”
随即,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幽深,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对方能清晰体会到的、近乎诅咒般的语调补充道:“不过……那时候在天台上,我对你的邀请,可是真心实意的。一个人走那条黄泉路……多孤单啊。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哦☆。” 死亡在她口中,仿佛成了一场值得期待的、结伴而行的旅行邀请。
天祥院英智脸上的笑容似乎僵滞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随即恢复如常,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仿佛被取悦了的色彩:“能被琪这样‘真诚’地邀请……还真是我的荣幸呢。”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不过,月永君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吃醋的吧?”
苏琪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轻描淡写:“哦?这个嘛……放心好了。” 她眨了眨眼,眸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他不会知道的。”
整个学生会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着。
苏琪冷眼扫过这凝滞的氛围,知道戏演到这里,该落幕了。
再继续下去,并无益处。
她微微欠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流于表面的礼节性:“那么,事情既然谈妥,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鞋跟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她走到门口,脚步却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入TrickStar四人的耳中:
“不知道这位会长大人对你们许诺了什么,描绘了怎样宏伟的蓝图。”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力,“虽然现在说这话可能很多余,甚至有些可笑……”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但,还是想提醒一句——别忘记你们最初拿起麦克风时,心里最纯粹的那个声音,最想唱给谁听。仅此而已。”
话音落下,不等任何回应,她便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厚重的门,身影融入门外走廊的光线中,消失不见。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对于天祥院英智特意把TrickStar叫到学生会室的目的?
苏琪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
无非又是那些翻来覆去的“帝王心术”,用理想、责任、学院利益这些华丽辞藻编织的网,去引导、去掌控,如同当初对待Chess和五奇人一样。
虽然她很多都是听说来的,但天祥院的手段……呵。
果然!资本家!吸血鬼!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玩心机?搞权术?她自认道行太浅,根本玩不过这些心脏的家伙!
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混合着更深的厌恶,在她心底翻腾。
苏琪离开后,学生会室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围才稍稍松动了一些,但空气里仍残留着无形的张力。
莲巳敬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目光锐利地看向天祥院英智,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和深深的疲惫:“英智,你确定……要在「SS」结束后通过她们的提案?”他强调了“确定”二字,显然对苏琪和剧团的状态充满疑虑。
天祥院英智端起早已凉透的红茶,指尖摩挲着杯壁,神色恢复了惯常的运筹帷幄:“没错,敬人。虽然她们现在一团乱麻,时机也不成熟,但话剧表演的存在,对梦之咲来说,是艺术生态多元化的重要一环。一味地只推崇偶像文化,长远来看并非好事。”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TrickStar和小杏,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而且,我相信,在早乙女同学的带领下,再给她们足够的时间沉淀和打磨,「SS」后的那个舞台,或许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我们需要给‘非主流’一些空间和机会。”
“那个庶民!简直太无礼了!太可怕了!”姬宫桃李终于从伏见弓弦身后完全探出来,小脸依旧苍白,但更多的是被冒犯的愤怒,他指着门口的方向,气鼓鼓地控诉,“她怎么敢那样对会长说话!还……还想挖我的眼睛!弓弦,你说是不是!”
他寻求认同般地看向自己的执事。
伏见弓弦微微躬身,声音沉稳:“姬宫大人息怒。苏琪小姐的言行……确实失当。”
天祥院英智看着桃李气呼呼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安抚:“桃李,我说过了,不要总是‘庶民’‘庶民’地称呼别人,这很没礼貌。”他顿了顿,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复杂。
“苏琪……她只是……”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一个被某些东西……逼到了绝境,又找不到出路的人罢了。个性……比较尖锐。你以后,尽量离她远一点就好。”
虽然内心深处,他并不认为苏琪如今的“尖锐”和“病态”全然是他的责任,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那根关键的导火索,是那场将她推入深渊的飓风中的一股重要力量。
这份认知带来的,并非忏悔,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愧疚感。
如同在精美的丝绸上留下了一道无法熨平的褶皱。
另一边。
苏琪将学生会办公室那场不愉快的交锋结果,以及天祥院英智关于延期到SS后的决定,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早乙女咲夜。
咲夜听完,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精心描绘的眉毛紧紧蹙起,如同被霜打过的玫瑰。
但这份失落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这位大小姐骨子里的骄傲和韧性便迅速占据了上风。
她猛地一甩长发,下巴高高抬起,眼中重新燃起灼灼斗志:“哼!延期就延期!没关系!既然时间表已经重新划定,那我们就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把剧本抠得更精细!把表演磨得更无懈可击!本小姐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剧团不是昙花一现的玩物!这事我会亲自去跟梨子和安井学姐说!”
苏琪专注地看着早乙女咲夜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也好。”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刚好,趁着这段‘空窗期’,我可以把演出服装的设计再好好优化一下。现在的几套,总感觉在细节处理和整体氛围的传达上还差点意思,不够抓人眼球,没能达到我想要的那种……‘惊艳’效果。需要时间再打磨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