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化妆间里,手指划过梳妆台冰凉的镜面。三面的镜子将我的身影切割成碎片,就像此刻被强行重组的生活。粉底液和眼影盘散落在台面上,一支口红滚到边缘,悬在桌沿摇摇欲坠。
"你的东西都搬去北面次卧。"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手指一颤,那支口红终于坠落,在米色地毯上滚出一道刺目的红痕。镜中映出左奇函倚在门框上的身影,他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像是刚参加完一场无关紧要的集会。
"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我转身时撞倒了化妆台上的粉饼盒,细碎的粉末在空气中炸开一片呛人的雾。
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皮鞋尖轻轻踢开挡路的婚纱裙摆。"新房间采光更好。"他顿了顿,"对眼睛好。"
我猛地拉开衣柜门,空荡荡的衣架在金属杆上晃荡,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昨天还挂满我衣服的空间,现在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防尘袋。
"你他妈——"
"女孩子说脏话可不好。"左奇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温热的呼吸喷在我后颈。镜子里,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身影完全笼罩住我,校服袖口蹭过我的肩膀,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抓起梳妆台上的化妆刷朝他脸上掷去。他偏头躲开,刷子砸在镜面上,细碎的亮片簌簌落下。
"脾气真大。"他轻笑一声,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按在面上。冰凉的镜面贴着我的掌心,他的体温却灼热得吓人。"就这么讨厌和我做兄妹?"
我挣了一下没挣脱,抬脚狠狠踩在他锃亮的皮鞋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你越这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愉悦,"我越觉得有趣。"
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左奇函松开手,后退一步整理了下歪掉的领带。"婚礼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他朝门口走去,皮鞋碾过地上那支口红,在鞋底留下一道狰狞的红色痕迹。
我弯腰去捡掉落的发卡——那是妈妈去年生日送我的樱花形状的水晶发卡。左奇函的鞋尖却先一步踩了上去,水晶花瓣在他脚下碎裂成几瓣发出清脆的迸裂声。
"抱歉。"他毫无诚意地说,却蹲下身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对着灯光看了看。"挺漂亮的。"他将碎片放进西装口袋,转身时又补了一句,"可惜了。"
我抓起梳妆台上剩下的化妆刷朝他背影扔去。他没躲,刷子砸在他后背上,在深色西装上留下一道白色痕。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反应。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越来越近。我迅速抹了把眼睛,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化妆品。珍珠项链在动作间突然断裂,晶莹的珠子砸在大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
"淼淼?"妈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婚纱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你们...还好吗?"
左奇函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正单膝跪地帮我捡拾滚落的珍珠。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阿姨别担心,妹妹的项链不小心断了,我在帮她捡。"
他的手指擦过我的掌心,将几颗珍珠放回我手里。指尖的温度像烙铁,我差点松手让珍珠再次滚落。
妈妈欣慰地说,眼眶有些发红,"我就知道你们会相处得很好。"
左奇函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接过妈妈手中的捧花。"阿姨今天真漂亮。"他彬彬有礼地说,另一只手却借着捧花的遮挡,在我腰后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我猛地抬头瞪他,他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嘴角却噙着那抹熟悉的、令人火大的笑意。
"走吧,该入场了。"妈妈挽起我们两个的手臂。左奇函配合地弯起胳膊,我却能感觉到他肌肉绷紧的力度。
经过走廊的全身镜时,镜中的我们看起来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只有我知道,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正用拇指缓慢地摩挲着那块樱花发卡的碎片。
宴会厅的门被侍者推开,欢快的婚礼进行曲倾泻而出。左奇函突然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让我的耳尖发烫:"待会儿记得笑,妹妹。"
我抬脚狠狠踩在他的皮鞋上,这次用了十成力气。他闷哼一声,却在音乐高潮处挺直腰板,脸上绽放出笑容,牵着我的手一起迈入宴会厅。
灯光晃得人眼花,掌声和祝福声潮水般涌来。左奇函的手指不知何时与我的交缠在一起,力道大得几乎有些疼。我挣了一下,他反而握得更紧,指腹在我虎口处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
司仪的声音在台上响起:"让我们欢迎这个新组建的幸福家庭!"
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时,左奇函侧头对我露出一个在旁人看来充满宠溺的笑容。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