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爷爷磕磕碰碰活到十八岁,我自小跟着他一块生活,父母这个概念我从没有,我深刻意识到我与周围人的不同。
爷爷从我只会咿咿呀呀说话的时候就带着我,直到我变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爷爷带大了我,可还没来得及享福便闭上眼睛。
那日是秋收,他躺在病床上蹙眉痛哭,我以为是病痛让他忍不住流泪,他却轻轻吐出一句话使我同他一起流泪。
“你只有爷爷,爷爷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我无话可说,大颗大颗的热泪滴在被褥上,爷爷的泪流进枕芯里,我紧紧握着他的手。
夜里十一点,他彻底没有了呼吸,我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爷爷葬在农场里,每次有收获我都会放一个到他墓前,如果有饿肚子的小动物吃了也算好。
我依旧正常干活,只是泪总憋在眼眶,情绪哽在喉口。
这日我实在没有心情去干活,拿了鱼竿坐在河道旁坐了一整天。
泪又无意识流下,咸涩的泪水流到嘴边,我无心去擦拭。
“给你。”
忽然有人对我说话。
我抬起头,泪向脖颈。
是塞巴斯蒂安。
余晖映在他的瞳孔里,一头紫发染上橙黄色,嘴里叼着烟手上拿着纸巾。
“谢谢。”我犹豫间还是接过了纸巾。
我擦了擦有些干掉的脸,塞巴斯蒂安没走,他坐到了我旁边抽烟。
我的小水桶里一条鱼都没有,我并没有放鱼饵只是一直挂着鱼钩,塞巴斯蒂安忽然没话找话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甩了甩杆子说:“钓鱼。”
他咬了咬唇问:“很难过吗?”
我又捂起双眼,我已经没有泪可流了,眼睛酸涩又疼痛。
“难过到不行。”
他忽然递过来一支烟,我没有拒绝,他替我点了火。
烟雾环绕在我们周围,爷爷病情加重那段时间我常常背着他抽烟,每次夜里我回到家的时候,他都已经熟睡。
看着猩红的火光我竟有用指腹掐灭的想法。
我和塞巴斯蒂安有一句没一句一直聊到月亮爬上天,两个人抽了小半包烟。
我问他为什么要和我聊这么久。
他说不知道,可能是同情,可能是同病相怜。
他转身回到他的地下室,阴暗潮湿,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我站在背后和他挥手道别,这日我空手而归,水桶里连一只虾子都没有。
塞巴斯蒂安的日子看着也不怎么好过,他说他总有一天要到城里去,要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他认为所有人都偏向玛鲁那一边。
他问我如有一天,他离开了会有人舍不得他吗?
我无言以对,谁会为他流泪呢?
反之谁会为我流泪呢?
这个问题我久久找不到答案,如果没有爷爷就没有人为我流泪了。
我和塞巴斯蒂安似乎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共同点,我们互相安慰好像交织在一起的线,痛苦是连接我们的树根,我们是延伸向外的枝桠。
「人只要产生羁绊便会绊住脚步,每一步路都会变得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