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还是如他所想的去到了城里,他租了一间一室一厅,整日坐在电脑前写程序。
感情其实无法永久的绊住一个人的脚步,如果身体上的疼痛超越了精神上的安慰,一走了之便变成了简单的事情,如同母亲无法承受家暴的疼痛,而和幼小的孩子挥手道别。
这其中并不是母亲的问题,而是家暴者。
我和塞巴斯蒂安之间阻挠我们的便是生活、追求,塞巴斯蒂安想要那些杂志上描绘的理想生活,要逃离故乡,而我相反,我想永远坐在土地上,一醒来便是鸡鸭的叫声,这才是我熟悉的一切。
塞巴斯蒂安在万灵节这天告诉我他要走了,我们坐在迷宫里,无心去找出口的路,靠在叶片上,微弱光照在他的脸上,从脸色就可以读出他的想法。
“我要离开了。”塞巴斯蒂安轻声说。
“去哪?”我明知故问,心里期盼他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祖祖城。”他不假思索说出答案,想法依旧没改变。
孩子们的嬉闹声跑进我们的耳朵,外头人们开心的表情和我们截然相反。
“祝你好运。”我说着就站起身。
“…没有别的话想说吗?”他拉住我的手问我,眼巴巴看着我,他也期待我说出什么。
“后会有期。”我嘴里还是平常的告别词。
我甩开他的手便离开,他没再言语,坐在原地看着我离开。
后来一连四年塞巴斯蒂安都没回过鹈鹕镇,他好似不再把这里视作家了,他时不时给罗宾寄信或者打一通电话,但都是草草交代一些话,或者打钱回家,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话。
四季更替,他每个生日我都有准备礼物,收在一个箱子里,里头还有他从前送我的礼物。
分别五年后的初夏,塞巴斯蒂安踏着月华回家,夜里十一点我刚干完活回到家,提着工作踏上台阶发现他靠在我门前睡着了。
我静静看着他那张脸,半张着嘴满脸不可思议。
我伸手摇了摇他的肩,他嗯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欢迎回家。
我不知如何是好,他却自顾自和我进了家门,坐在我的沙发上看我家里的变化,问我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放下工具坐在他旁边。
“…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写信给我?”我沉默半晌,蹙着眉问他。
“我以为…你不想再见我了。”塞巴斯蒂安垂下眉头。
“自以为是。”我捏了捏他放在中间的手。
我们没有待在家看无聊的节目,而且坐上他的车去了断崖边,他像从前那样分我烟,我狠狠把烟头丢到灯火通明的祖祖城方向。
他不告而别,眼里总有我读不懂的感情,我们从未对彼此坦诚,想说的话都放在心里。
“如果还要离开就不要许承诺。”我咬着下唇说。
“嗯。”他无言又递给我一只烟。
我一只手拿着烟,一只手捏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