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时,你正在同杨戬一同狩猎。
妖物祸乱人间藏于山中,他有意历练你,便也带上你同六圣兄弟们与众草头神搜山伏魔。
骑马持弓,哮天犬将一妖往你身边赶,你取一枝箭,搭箭当弦,望妖射去。响一声,这箭正中此妖咽喉,翻身倒地而死。
后听得身旁草丛有异响,哮天犬扑咬过去,一只小猴妖被赶了出来,它一身的毛都被烧得焦黑,哼哼唧唧奋力挣扎着哮天却愈咬愈紧,发出哀鸣,猴妖见你突然亮了眼神,忙跪地哀嚎道:“仙姑奶奶,求求您发善心饶了我罢!我是大圣的手下,之前还伺候过您呐!您忘了吗?!”
勒马你眯眼打量着这只小猴妖,确有几分印象,之前你崴了脚孙悟空就是让这只小猴来照顾你,你让哮天犬松嘴,问它:“你好好的花果山不待,来这妖山作甚?”
小猴妖忙磕头道谢,却又痛哭流涕的说:“当年大王兵败,玉帝命二郎真君放火烧山欲对猴子猴孙赶尽杀绝,幸得真君仁慈放了少数猴子们的性命才得以苟活至今,但花果山却是被烧没了,树倒猴孙散呐,我们只能到处逃命啊!”
你也动了恻隐之心,向它保证不取它性命,安慰道:“你莫急,你家大王铜头铁臂神通广大,定会平安归来。”
小猴妖听了更是垂泪涟涟,凄凄说:“仙姑有所不知,大王如今已被那如来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但他饥时,与他铁丸子吃;渴时,与他熔化的铜汁饮。如此受苦受罪哩!!!”
毫不意外孙悟空如今这种相当之凄凉的结局,想起与他在花果山相处的那几日,你为惋惜哀叹,他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妖魔,你并不讨厌他,反而在内心里莫名的对他有一种憧憬与艳羡。
憧憬他有万般神通使天不能束,地不能缚逍遥自在。
艳羡他直面满天神佛,不跪,不惧,不屈。
那猴子说起来是像你师兄二郎神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一想到此刻被压在山下的他肯定满身狼狈,不复往日对战天兵的飞扬神采,你的心中就死憋了口气,抑郁难舒。
搜完山,你让哮天回二郎神身边,你将坐骑化云,悄默溜走了。
你的小动作杨戬的第三只眼睛看得清楚,他叹气问常昊你所去何处。常昊答:“据刚才放过的猴妖所言它说了它家大王被压五行山之事,后我看妹子就闷闷不乐,料想她应该是去五行山看望那妖猴去了。”
“大哥,要我把妹子带回来吗?”
“不必,随她去罢。”杨戬挥手,虽知与那猴子有交集不是好事,可他不愿束缚你,闯祸了天塌了总归有他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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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老远便看到座山,模样神似五指佛掌,飞近了,你便看到个猴头,压于石匣之中,口能言,身不能动。
尖嘴缩腮,金睛火眼。头上堆苔藓,耳中生薜萝。鬓边少发多青草,颔下无须有绿莎。眉间土,鼻凹泥,十分狼狈;往日神威不再。
孙悟空见了你,喜上眉梢,又有力挣扎,却还是被山上的帖子死死压住。
端着步子来他身边你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即使你有心揶揄,他也不恼,乐呵呵道“你来看我啦。”
孙悟空视线直白的凝视你,脸上莫名感到燥热,你偏头不去看他“哼,路过而已。”
“老孙在此度日如年,更无一个相知的来看我一看。不管如何你来看俺,俺就高兴。”孙悟空老样子笑嘻嘻说道,半点没有是对方阶下囚的意识。
你感叹他的心大,扔了个桃子给他“路过人间随手摘的,吃吧。”
“哎呦,你路过的地方可真多。”孙悟空打趣道。
“啰嗦!吃还是不吃,不吃还我!”
“吃吃吃,你好生小气!”
猴子赶忙用仅剩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够到桃子,咔咔啃起来。
并不是多甜的桃,如果他还是威风凛凛的猴王时肯定不差这颗桃,但如今看他吃这桃比吃蟠桃还香。
你是个感性之人,代入他的境遇,忍不住替他垂泪起来。
你红了眼眶,悟空吃了一半的桃左右下不去口,急得他想挠头,另一只手却被压住动弹不得,只能举着桃愣那儿,问:“好妹妹,无端的哭甚么?不给老孙吃桃?那俺不吃便是,你莫哭啊——”
看他滑稽样,你又笑出声,故意调笑“傻猴,我哪有那么小气,只是想着以后捏不到你尾巴了,可惜呐!”
见你不哭了悟空就笑,又美滋滋把桃塞嘴里,“尾巴乱捏不得,但你要是多来看看我,那我心情好了,等我出来你可以给你牵牵。”
“好啊。”你应下,这次来得仓促没带什么好东西,并承诺下次带些更好的酒水来。
孙悟空神色又亮了亮。
那些神仙总说他是只丑恶的妖猴,可你看不是,反而看他愈发可爱,特别是看他满头苔藓,原本棕褐色的猴毛全变了绿。
“若有猴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好吗喽,好吗喽!哈哈哈”你弯腰大笑。
悟空被你笑得脸上羞臊,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你嘴,“妹妹促狭,我原是给你取笑的。”
“好了好了,我去取些水,帮你理了这些腌臜。”
从乾坤袋里又拿出梳子,仔细清理这猴毛上沾着的尘泥,洗时猴头也不老实,跟他尾巴一样晃来晃去。
拍拍他的脸,你道“老实点,再闹腾我让土地神拿铁水洗你那猴头!”
威胁起了反作用他不仅头晃得更欢还开始动嘴,喋喋不休。
“不是我说,莫说铁水,就算是老君的炼丹炉,被炼了七七四十九天老孙也没怕过。
被压山下,不过是那如来诓我……”
……
你没搭理悟空,只是认真给他梳开打结的猴毛,这幅样子没由来让悟空想到花果山那些会互相给对方抓虱子的小猴,他们的神色也如你一般认真,便起了逗弄你的心思。
。
“说起来,妹妹刚才所念诗句可是典出《九歌·山鬼》?”
“呀,看你整天玩枪舞棒的,没想到还读这些。”你道
悟空道:“当年俺跟师父学了七年,除了求仙问卜也读过写人间书。有些虽不明白但也记下了,如今想起其中感情倒是能体会一二。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君思我兮然疑作。思公子兮徒离忧。”
换做别人如此说话你只当做他调戏你,可这悟空脸上半点戏谑也无,眼睛里都是认真,反倒让你两眉羞,用沾水的巾帕开一把他的猴脸,算是彻底彻底干净了。
“哼,你说我的口齿伶俐,我看你这猴子也不赖,说这种话来戏弄我,半点礼数都不知,果然是天生的野妖。”
悟空笑道:“妹妹离我那么近,却看不到老孙的神情,若有半分虚假,改明儿,让如来老儿再给我背一座五指山。”
跟悟空在一起你总是忍不住笑,抬头望天早已日落西山,你说“且信你一回,但我要走了。”
悟空嬉笑的神色收敛,黯然神伤,他问你:“明儿还来吗?俺在这个地方天天就是数云度日,你得多来陪陪俺。”
“明儿,我当然来咯,我得看看那如来世尊有没有又压一座大山在你身上。但经常来我可不能保证。我尽量多来找你。”
他得了你的承诺又喜笑颜开,好心情的还对你挥挥手。
临走时你又对他说:“这次来的匆忙只给你带了个酸桃,下次给你带个好的。”
“你怎知这桃是个酸桃?你又没吃过。”悟空说
你回道:“看起来就不像个甜的。”
悟空故作神秘,端起架子说道:“妹妹莫要以貌取桃。”
“那这桃是个什么味道?”
“哼哼~”悟空吐出嘴里的桃核,用另一只手在自己身边挖了个小坑,把桃核埋进去又盖上土“什么个味道要自己尝了才知道,这桃儿我给种在这。”
“你多来来,给它浇浇水,施施肥。等桃儿开花了结果了,你就知道是个什么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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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回来的并不是时候,刚到梅山你便见欲离去的观音菩萨与惠岸行者。一旁送行的二郎神远远瞧见你脸上有几分不虞。
见了菩萨你忙下云作揖,“小道见过菩萨,行者。”
观音菩萨点头,惠岸行者还作揖。
原以为她们就这么离开时,谁知观音转头对你道:“贫僧观女施主竟是个有佛缘的。”
“施主若愿意,何不入我门下,佛道双修岂不美哉?”
突如其来的邀请,你都懵了,你自己怎不知自己有佛缘?
还不等你开口拒绝,杨戬替你回答:“菩萨言重,我这小师妹愚笨平时的功课都散漫,莫说入佛门了,把自家功夫练好都是万万岁。”
你用眼悄看杨戬,他周身气势微变凛冽尖锐隐有警告之意。
见状你也忙说:“谢菩萨赏识,只是小道素爱玩乐,六根不净,放不下尘俗,入不了空门。”
观音菩萨听罢也并未为难,只是看向二郎神的眼神里有了抹莫名的笑意,合掌后道:“阿弥陀佛,即是如此贫僧就不多扰叨,告辞了。”
菩萨离开后,杨戬便有些闷闷不乐,你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好长的路安静得只有雪花飘落之声。你难耐沉默,拽住了前面杨戬的衣袖,轻唤他,“师兄……”
杨戬伸手用手掌整个裹住你的手,手指强硬的插入五指间,你们双手十指紧扣。
似白梅欺雪的真君,手心竟如此滚烫。
他转身,在月光下,一瞬间,你竟看清了他眼神中汹涌迸发的情绪——如此悲伤又如此愤怒。
如同本该在空中恣意翱翔的鹰隼被锁住了翅膀。
杨戬用另一只手轻捂住你的眼睛,他不愿你看他这副模样。
雪下得依然静默,月光撒下更添几分冰冷。
想到白日观音菩萨找他商议之事,天地苦难桩桩件件那些高座天空之上的神仙何曾拔一毛施舍。不仅如此还要制造更多苦难
杨戬心中是自千年劈山救母后就未曾如此涌动的杀意,他此刻多想如当时般再打上凌霄用劈山斧砍了那些妄为神仙的头。
可他无法意气用事,当时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此时他身上却是有了枷锁,万万草头神、梅山六圣以及——你。
隔着手掌杨戬俯身,轻柔的,珍重的,像无声落下的一片雪花般落下一个轻吻。
除了他谁也没有发觉。
他还需忍耐。
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