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退役后，我们顺理成章地同居了。从朝夕相处的队友，变成了朝夕相处的伴侣。日子一下子慢了下来，从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中抽离，我们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旅行，弥补了之前因为比赛而错过的风景。我们一起在家做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起在阳台晒太阳。生活平凡而温馨。

有一天，黄垚钦突然跟我说：“罗思源，我们种棵树吧。”

我有些诧异：“种树？种什么？”

“枇杷树。”他眼睛亮亮的，带着一丝狡黠，“就像你第一次见我，念的那句诗一样。庭有枇杷树，以后…”

他说到“以后”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着看着我。

我心里一动，知道他想说什么。以后，它会是我们的纪念，是我们安稳生活的见证。

我们一起去苗圃选了一棵小小的枇杷树苗，回来后，在院子里找了个向阳的地方，一起挖坑，一起培土，一起浇水。他很认真，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种下树苗后，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它，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以后，它就会在这里陪着我们。”他说，语气很轻，却像是一个沉甸甸的承诺。

我说：“好。它会陪着我们。”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平静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黄垚钦开始频繁地胃痛，一开始只是隐隐不适，后来变得越来越剧烈。我们去医院检查，医生的话像晴天霹雳，瞬间击碎了我们所有的美好。

胃癌。晚期。

我整个人都懵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才这么年轻，我们才刚刚开始过上我们想要的安稳日子啊！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带着他跑遍了各大医院，找最好的专家，用最贵的药。但病魔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他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曾经亮晶晶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但我每次来看他，他还是会努力对我笑，会拉着我的手，轻声问我院子里的枇杷树长得怎么样了。

“长得很好，垚垚。”我总是这么回答他，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悲痛，不让他看到我崩溃的样子，“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它。”

他只是虚弱地笑笑，没有说话。我们都知道，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最后那段时间，他疼得睡不着，我彻夜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给他讲我们以前的故事，讲我们一起拿的冠军，讲我们一起经历的傻事。他静静地听着，有时候会跟着我一起笑，有时候会流眼泪。

他说：“罗思源…我好怕…我不想离开你…”

我说：“别怕，我一直在。你不会离开我。”

我骗了他。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我。

黄垚钦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那种痛，比任何一场比赛的失利，比任何一次受伤都要锥心刺骨。我的爱人，我的队友，我的全世界，就这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