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葬礼结束后，我回到了那个有枇杷树的家。家里到处都留着他的痕迹，他的衣服还在衣柜里，他的杯子还在桌子上，他常用的鼠标键盘还放在书房。可人，却不见了。

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哪里。曾经觉得漫长的未来，此刻变得空虚而可怕。

我会在院子里坐很久，看着那棵枇杷树。它长得很快，在黄垚钦去世的那一年，它还是个纤细的树苗，如今，它已经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了。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仿佛能感受到他曾经触摸过的温度。

“垚垚…”我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哽咽，“你看，它长大了…长得很好…”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他的回应。

我坐在树下，任凭眼泪流下来。我想起我们初次见面时，他怯生生的样子；想起他醉酒后，抱着我说“罗思源你就是最配的”；想起我们去伦敦重逢时，他委屈又依赖的眼神；想起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每一个瞬间；想起我们一起种下这棵树时，他脸上的笑容…

所有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我。那种失去的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像陈年的酒，越发浓烈，越发令人窒息。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我曾经觉得这句诗充满了意境，现在才明白，它背后是怎样刻骨铭心的思念和无法言说的悲伤。

黄垚钦，我的垚垚。你走了，可我还在。你亲手种下的这棵枇杷树还在，它代替你，留在这个院子里，陪着我。

我会好好照顾它，就像你还在一样。

它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直到我也随风而逝，去到你身边。

我罗思源，饮水思源的思源，永远思念我的黄垚钦。

这棵枇杷树，就是我思念的寄托。

风又吹起来了，吹落了几片枯黄的叶子。它们打着旋儿，飘落在我的脚边。

我捡起一片，放在手心，看着它干枯的纹路。

我知道，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留在了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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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药，也是毒。它能抚平一些伤口，却让另一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在我爱人去世后的日子里，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最初的日子是模糊的。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吃饭、睡觉、呼吸，一切都只是本能的反应。我去了黄垚钦的房间，那里的一切都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他的训练服叠在椅子上，书桌上放着他没看的书，床头柜上是他惯用的手机。我坐在他的床边，闻着房间里残留的属于他的淡淡气息，仿佛他还在，只是暂时出去了。

我不敢动他任何东西，怕一动，就把他最后留下来的痕迹也抹去了。子阳和坦然他们经常来看我，他们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安慰我。我知道他们担心我，但我听不进任何话。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