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藏海正跪地低着头为庄芦隐包扎手臂伤口,纱布缠过烫痕时,对方未发一声痛呼。
庄芦隐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添了几分温厚。
“藏海啊,今日地牢大火我才明白,我心里早已将你视作家人。”
藏海指尖微顿,应和了几声很快又继续缠绕纱布。他自然清楚,这声 “家人” 背后藏着多少算计。若不是自己对他还有助益,此刻就算再地牢里被烧死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包扎的动作未停,他眼角余光却瞥见庄芦隐正盯着自己,那目光像在掂量物件成色。
见他对 “地牢等死” 一事毫无愠色,甚至包扎手势都稳得很,庄芦隐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沿。
庄之瑶将膳食送入房内时,一眼便看到藏海的座位空着。
庄芦隐瞧出女儿的目光在屋内逡巡,却只轻描淡写地找了个由头将她支走。
方才他对藏海多番试探,见那小子应对时言辞恳切,倒也不像虚与委蛇,便也放下心来。若这两人真能成,于他而言百利无害,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庄之瑶踏出房门便径直往藏海的院落去。推门时见他已换了身干净衣衫,正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倒像是特意在等她。
她无声叹了口气,将食盒里的人参补汤搁在他面前,那是她亲手守在灶边熬了半个时辰的。
庄之瑶多做了一些,你喝下吧
屋内静得能听见窗外落叶声。她没问地牢里的算计,也没问纵火时的险棋,只默默看着他舀起汤勺。
藏海低头喝着参汤,热气氤氲中看不清神情。
两人之间的沉默像团化不开的雾,明明隔着张桌子的距离,却透着前所未有的疏离。
对藏海来说,今日的计划虽步步惊险,终究是成了。褚怀明那老贼落网,也算给中州涝灾里枉死的百姓和死在皇墓的百姓们有了交代。
可他握着汤勺的指尖微微发紧,眼角余光瞥着对面的庄之瑶,喉头滚了滚却发不出声。
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告诉她,从踏入平津侯府那天起,他每一步都算着利弊为得就是要杀她最敬重的父亲吧。
汤勺碰到瓷碗发出轻响,他第一次在这丫头面前感到无措。
往日里再刁钻的问题都能应对,此刻却怕她抬眼问一句 “为什么”。
好在庄之瑶只是托着腮看窗外,睫毛在烛火下投出淡淡阴影,这样倒让他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堵。
蒋襄听说庄庐隐冒险救出藏海,便对他心生忌惮,担心他因为与庄之瑶走得亲近的关系,在帮庄之行在侯府站稳脚跟。
于是蒋襄在庄庐隐面前搬弄是非,怀疑藏海和庄之行内外勾结陷害储怀明。
她的这一番话恰好被门外候着的藏海听去,待蒋襄离开后,庄庐隐让藏海解释此事。藏海便也顺势承认是他自己在帮庄之行在毬赛上拔得头筹。
连连称自己做么做不过是想让庄之行和庄之甫一文一武做庄庐隐的左膀右臂,来壮大侯府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