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藏海再无法将秘密深埋,只能颤抖着将真相剖白给庄之瑶。
藏海因为,我是蒯家遗孤蒯铎之子,稚奴
他的声音里裹着彻骨的寒意。
藏海先父曾任职钦天监监正,平津侯一伙人为了抢夺他从东夏国带回的秘宝,竟以满门性命相胁
藏海最终,我蒯氏几十条人口,全丧于平津侯刀下
藏海我身上扛着的,是焚心蚀骨的血海深仇
庄之瑶闻言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霎时褪尽血色。原来真相比她最惨烈的想象还要狰狞,藏海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像淬了毒的冰棱,刺得她心口生疼。
替父亲辩解?可藏海眼底的恨意绝不会错认仇人。求他网开一面?可血债血偿本就是天经地义。她凭什么要求人家剜掉心头的伤疤?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成冰,庄之瑶转身拿起案上早已写就的和离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庄之瑶既是如此,你我和离吧
藏海瞥见纸上那方朱红的落款,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扑过去将纸页撕得粉碎,纸屑纷飞如断翅的蝶。
藏海瑶儿,我不允!
藏海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哭腔
藏海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真的爱你
藏海这世上我只剩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他俯身在她掌心落下滚烫的吻,别离开我,好不好
庄之瑶的心像被浸在黄连水里,又酸又涩。她现在不再只是藏海的妻,更是他稚奴仇人之女。这般身份对立,怎还能装作无事般同床共枕?
庄之瑶藏海,放手吧
庄之瑶用力抽回手,指尖都在发颤,她抬眼望进他猩红的眸子,字字泣血。
庄之瑶你我纠缠,不过是相互凌迟
庄之瑶至于你的仇人,你要杀要剐我拦不住
庄之瑶可他纵有千般罪孽,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庄之瑶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藏海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庄之瑶拼命挣扎,脖颈却突然一麻,眼前骤然漆黑,软软地晕了过去。藏海稳稳接住她软倒的身子,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回床榻。他何尝不知她的执拗,可他绝不能放她回平津侯府那个吃人的牢笼。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是用这种方式,他也在所不惜。
从那一日起,庄之瑶便成了藏府最深的囚,连贴身侍女云彩都被观风等人看得严实。就连从财库带回的香暗荼,也被藏海锁进了幽深的地道。
偌大的藏府,竟成了囚禁三个女子的金笼,檐角的铜铃终日沉默,连风都带着窒息的沉闷。
接连几日,庄之瑶对着每日来送饭的藏海,始终是冷若冰霜的脸。她心里明镜似的,若是拿绝食作践自己,到头来折磨的不过是自己的身子。
于是以每一顿饭,庄之瑶都逼着自己咽下去,只是四肢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酸软,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骨头,稍一动弹便晃得人发晕。
庄之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藏海在饮食里掺了软筋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