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士兵与禁军厮杀的烽火熊熊燃烧,映得庄之瑶的脸庞忽明忽暗。微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发丝轻晃间,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容动摇的决绝,她缓缓抬眼看向庄芦隐。
庄之瑶父亲,您难道忘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了么?
庄之瑶当年我又为何会重病,您又可还记得,当年您也曾举着刀,朝我劈过来的啊
平津侯闻言,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的镇定瞬间裂开一道缝。看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宛离世这个被他刻意掩埋在心里的真相,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女儿戳穿。
庄芦隐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精心伪装多年的面具突然被撕碎,露出底下狼狈的底色。
他对沈宛确实有亏欠,可在庄芦隐心里,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庄家的荣辱兴衰,哪怕重来一次,他也无悔。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庄芦隐强装镇定,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指责。
“当年若不是你到处乱闯,父亲我何故会落到为难的境地?”
庄芦隐话锋一转,他又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而且,父亲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生恩大于天,你难道要为了当年那些旧事,一直跟父亲计较下去么?”
庄之瑶微微愣住,眼底的决绝里掺进了几分难以置信,她实在没有想到,事已至此,父亲非但没有半分悔恨,反而还在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甚至想用 “生恩” 来绑架她。
“瑶瑶,听父亲的话。”
平津侯见她神色微动,连忙趁热打铁,伸手指向站在她身边的藏海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那个毁掉我们庄家、还算计你父亲的贼子!”
“我们父女之间的事,等父亲冲进皇宫,当着皇上的面解释清楚了,再慢慢说。”
一旁的藏海听着方才庄之瑶的话,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满是心疼。
藏海从庄之瑶泛红的眼角里看到了她的痛苦 ,想来她在年幼时,就已经知道了生母离世的真相,而庄芦隐当年对她做的那些事,更是在她心上刻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才让她此刻如此痛心疾首。
藏海多想立刻冲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可眼下他又不敢轻易挪动半步,害怕她推开,害怕看到她同样摆出厌恶自己的眼神,只能站在原地,满眼忧心地望着她。
庄之瑶听着平津侯这番依旧异想天开的话,不禁转头望向远处,那里,将士们还在与禁军厮杀,刀光剑影里满是生死离别,地上早已铺满了尸体。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悲凉与嘲讽。
庄之瑶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转回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平津侯身上。
庄之瑶您以为,您冲进皇宫之后,皇上还会听您的一面之词么?
庄之瑶伸手指向脚下的尸骸,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庄之瑶这满地的禁军尸体,就是您私自发起攻城的铁证
庄之瑶您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无数无辜人的鲜血
庄之瑶 此刻您还想拉着多少忠心耿耿跟随您多年的将士,来一起为您陪葬呢?
平津侯的脑海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他终于听明白了庄之瑶的话,这从头到尾,都是藏海和曹静贤给他设下的死局!
无论是领兵攻城,还是在牢里待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活路。
可庄芦隐骨子里的偏执让他不肯认命,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生硬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若我不停手呢?”
庄之瑶闻言,没有半分犹豫,当即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头稳稳对准了他。这一次,她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眼角却有一滴泪缓缓滑落,砸在衣襟上。
庄之瑶那我就送您,去给母亲偿命
庄芦隐看着女儿手中的弓箭,那箭头直指自己的心口位置,一股苦涩瞬间从心底蔓延开来,浸透了四肢百骸。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