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郑楚玉5

郑楚玉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也轻了几分，带着少女谈及婚嫁时该有的羞涩与慎重。

“听说表哥麾下人才济济，皆是英杰。楚玉斗胆，想请姨母……为楚玉留意一二。”

“不求显赫一时，但求人品贵重，性情端方，能……能相敬如宾便好。”她巧妙地避开了‘魏邵’二字，将话题引向了魏邵麾下的其他人。

朱夫人正为刚才郑楚玉点出的利害关系而心绪烦乱，此刻听她主动放下对魏邵的执念，还转而求自己帮忙物色人选，心中顿时又升起一股掌控感和怜爱之情。

她脸上的怒容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长辈的关切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兴趣。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朱夫人欣慰地拍了拍郑楚玉的手背，“你放心，姨母一定为你好好相看！魏邵麾下那些年轻将领，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配得上我们楚玉！”

接着朱夫人絮絮叨叨地排除着人选，郑楚玉安静地听着，偶尔配合地点点头，心思却高度集中，等待着那个名字的出现。

“要说真正靠得住的……”朱夫人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难得的郑重，“还得是魏公身边那几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心腹。特别是那个魏枭……”

来了！

郑楚玉的心跳悄然加快了一拍，面上却依旧维持着聆听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魏枭将军？楚玉……见过他，但不太熟悉。姨母似乎很了解他？”

“了解谈不上，但这渔郡城里，谁不知道我儿麾下‘四将’的名头？”朱夫人来了谈兴，身体微微前倾，分享着贵妇圈里的“权威”评价，“这魏枭啊，出身是差了些，父母都没了，但架不住人家自己有本事！跟着魏邵南征北战，立下的功劳是实打实的，深得魏公信任。为人嘛……啧，”

朱夫人咂摸了一下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性子是出了名的冷，话少得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听那些夫人小姐们私下嚼舌根，说他眼神扫过来，能把人冻个哆嗦！在宴会上，多少贵女想上前搭句话，都被他那生人勿近的气势给吓退了，连刺史家的千金都没讨到好脸色呢！”

“哦？这么……不近人情？”郑楚玉适时地流露出一点惊讶和微微的怯意，仿佛被这描述吓到了。

“倒也不是说凶神恶煞，”朱夫人连忙补充，似乎怕吓跑了外甥女。

“就是……太沉，太稳，心思藏得太深，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啊，”她话锋一转，带着过来人的精明，“这种性子，放在婚姻里未必是坏事。总比那些油嘴滑舌、四处招蜂引蝶的强！至少他洁身自好，听说在军营里也从无狎妓酗酒的劣迹。而且啊……”

朱夫人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笃定：“这种性子冷、心思深的人，一旦认定了谁，那才是真的死心塌地，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他如今可是渔郡城里最抢手的香饽饽之一，多少人家盯着呢！虽说他出身不高，但有我儿这棵大树，将来封侯拜相是跑不了的！”

“楚玉啊，姨母觉得，若是能……拿下他，可比那些徒有其表的世家子强多了！就是……难度不小。”朱夫人最后这句，既是提醒，也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挑战意味。

郑楚玉静静地听着，姨母的评价与她自己的观察基本吻合，甚至更详细地勾勒出了魏枭在社交圈中的形象。

——冷峻、难以接近、心思深沉，但能力卓著、前途无量，且……抢手。

那句“一旦认定了谁，死心塌地”更是让她心中微动。

“多谢姨母为楚玉费心考量。”郑楚玉露出一个温婉感激的笑容，巧妙地避开了对‘拿下魏枭’这一目标的直接回应，显得矜持又懂事。

“姨母看人的眼光，楚玉是信服的。只是……婚姻大事，终究要看缘分。魏枭将军既如此……冷峻，想必眼光也极高，楚玉不敢奢望，只盼姨母日后若有合适、性情温和些的良才，能为楚玉留意一二便是。”

她这番以退为进的话，既表明了自己并非非魏枭不可的立场，又给朱夫人留下了继续“努力”的空间，还显得自己谦逊知礼，不慕虚名。

朱夫人果然很满意她的态度，笑着又给她夹了块点心：“傻孩子，放心，包在姨母身上！定给你寻个顶顶好的！”

偏厅内，茶香袅袅，点心精致。阳光透过窗棂，在郑楚玉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她小口啜饮着清茶，听着姨母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其他可能的“人选”，心中却已悄然勾勒出那个玄衣冷峻、眼神深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