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云逸。
我自桃花山中央的桃树诞生,破土而出的那天,晨露沾在我的衣角,风里满是桃花的香,老桃树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响:
“守好桃花山,守好你妹妹。”
那时我还不懂,这“守护”二字,会成我一辈子的执念,也会成我解不开的枷锁。

我和云悠是天生地养的灵,没有寻常意义上的父母,却都把创造我们的云岫唤作“母上”。
桃花山因她的灵力才孕出灵智,让我们有了人形。
可从一开始,我和云悠就不一样。
她一落地,就睁着双青绿色的眼睛,咯咯地笑,母上抱着她时,眼神里的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而我站在旁边,攥着衣角,直到母上把云悠递给千言,才淡淡瞥了我一眼:
“好好修炼,莫负桃花山。”
那句“莫负”,我记了许多年。
我像个捧着满心期待的乞丐,日日追在母上身后,想要求得一点她的关注。
清晨练完吐纳术,我会把凝结的灵气珠捧到她面前,指尖都在发颤:
“母上,您看……”
她却总在逗云悠玩,偶尔回头,也只是点点头,目光很快又落回云悠身上。
“爱”这个字,我要说倦了,每一次扭扭捏捏出口前,都要在嘴里打个旋儿,化作一条条锁链,锁住我的自由,我的一切。
我渐渐明白,母上看云悠的眼神,从来都不只是看女儿。
那目光里裹着太多东西:有跨越千古的眷恋,像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有淡淡的忧愁,像怕手里的光又会碎掉;还有藏不住的哀痛,像想起了什么遥远的故人。
或许她在透过悠儿,看某位已故的旧人。
就连“山神之证”的监管者——千言也是如此。
我与她们之间始终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墙这边是我,独自练着术法,攥着凝结的灵气珠,等着一句夸赞。
墙那边是她们,母上给云悠梳头发,千言在旁边笑着递过发带,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暖得像一幅画。
我试过撞开那道墙,比如把自己练到灵力耗尽,比如把桃花山的小妖都管教得服服帖帖,可母上只是说“做得好”,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连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件合格的工具。
我奋力挣扎,却无法跳脱,仿佛她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我只是一个被排离在外的怪胎。
可我相信终有一日那墙会破裂,她们的目光会重新投掷到我的身上。
我并不因此将怨恨转移到悠儿身上,她率真可爱,我恨不起来。
她太可爱了,像团小太阳,走到哪里都带着光。
她不爱修炼,总爱躲懒:
会偷偷爬到鸟窝边,小心翼翼地掏出鸟蛋,对着上面的花纹看半天,又轻轻放回去,还对着鸟窝施个祝福术,嘴里念叨“鸟妈妈别生气呀”。
她会拉着土地公的胡子,撒娇让他帮忙挖红薯、捉鱼,土地公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把最大的红薯递给她。
夏天热了,她会躺在老桃树上,用清风术给自己扇风,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脸上,她睡得嘴角都翘起来,像做了什么好梦。
她总是这样,这样天真,以至于有些呆傻,这样纯洁,以至于不谙世事。
她时常说
云悠“山神之证”什么的,太麻烦了,不干不干
云悠我可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云悠哥哥加油(ง•̀_•́)ง
云悠以后我呀就靠你来守护了
每次听到这话,我都会揉揉她的头发,把刚练好的防护符咒塞到她手里。
没关系,她不想做的,我都替她做。
她想躲的懒,我都替她担着。
只要她能一直这么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姚水河畔是我们常去的地方。
傍晚时分,我会捡些干树枝,搭起篝火,云悠就坐在旁边,把红薯埋进火堆里。
等红薯熟了,她会迫不及待地扒开灰,烫得直甩手,却还是先掰一半递给我:
“哥哥,你先吃!”
红薯的皮烤得焦脆,咬一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爆开,暖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口,连带着那些被忽视的委屈,都好像淡了些。
篝火忽明忽暗,映着她的脸,她会叽叽喳喳地跟我说今天又遇到了什么趣事,比如看到小鹿在溪边喝水,比如捡到了好看的鹅卵石。
我就坐在旁边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想着:
要是日子能一直这么平静,就好了。
所以我更加努力的去修炼,我要去守护这样平静而美好的日子。
至少,她要好好活,保护她一辈子未尝不可。
可这样的日子,当我在听到世界的真相时,被施以雷霆万钧。
那天我练了整整一夜,终于能将身形完全隐去,连灵力波动都能掩盖。我兴奋地往母上的木屋跑,我要给她一个惊喜,要让她看到我的努力。
说不定,她还会夸我一句,还会把对云悠的爱,分我一丝。
哪怕一点呢……
千言卿卿,还是忘不掉她吗?
云岫(xiu)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云岫(xiu)如果她还活着,应当也和她一样自由自在
千言或许是她在劝你收手呢
千言倘若她真的是她呢,这是谁也说不准的因果啊
云岫(xiu)不,她不是
云岫(xiu)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
云岫(xiu)我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我岂会因此放弃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计划,你我两族上下一百余条性命仍沉甸甸地压在我肩头
她情绪激动起来了,咳嗽的旧疾复发,肩膀连带着一抖一抖的,不得不吸了口随身的药烟斗
鎏金的白色烟杆下坠着的蝴蝶配饰,撞的叮当响
云岫(xiu)我现在还记得族人们被屠杀时的战火连天
云岫(xiu)我们都知道
云岫(xiu)祂们碾死我们,正如弹开一粒浮尘
云岫(xiu)生命在祂们眼中不过是荒唐又可笑的玩物
云岫(xiu)哈哈…可怜我的小优到死也挡在我的身前,我竟连她的尸骨都未曾留住
她肉眼可见地更激动了,眼角溢出了泪水,不是对过去的悲哀,还是对未来的迷茫
千言可是,这又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如何呢
云岫(xiu)或许无人会记得我们,我们会死在灰尘里,死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下
云岫(xiu)但这是指向天神的第一剑,我要让世人知道,神,亦可亡矣
她眼中流露出一种癫狂,一种悲伤到极致,又悍不畏死的癫狂
云岫(xiu)啊哈哈哈,是桃花山因我而生,是我在这洒下仙露,是我在这种下仙树,如今我牺牲一个小小的山灵,完成我的大计,又如何呢?又如何呢!
云岫(xiu)她不是我的孩子…那只是一场偶然的…孽缘…
她们相顾无言,只是依偎着,静静的望着那轮明亮的月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团圆
再没有人可以分担她们的愁苦,理解她们的悲伤
我所有的信仰,所有的期待,也在这沉默中…消解了…
我们只是母上的棋子,随时随地可以抛弃,可以摧毁,就连那虚无缥缈的爱,也是对别人的思念,那么好的悠儿,连名字都是对故人的祭奠。
………分界线…………
云逸云起云落,悠哉游哉。
云逸只是对“她”的祭奠而已吗。
云逸我那么好的妹妹,竟然只是一个死去的人的影射。
… ……还是分界线………
笔者感谢大大的支持(≧∇≦)
放一只云悠在这里,不要欺负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