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阿娘一样温柔的人

藤袭山的夜色浸在紫藤花香里，却掩不住浓重的血腥气。

寂野安岁靠在粗壮的树枝上，黑色的狼尾发垂落，像条安静的影子。她怀里揣着三个装满血的瓷瓶，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暗红——这是她杀了七只鬼的成果。

普通的铁刀在她手里，更像个盛血的容器。

每次挥刀前，她总会先划开小臂，让鲜血浸透刀刃，再凭着一股狠劲扑上去。没有呼吸法的章法，全是野兽般的本能：被鬼扑倒时就用膝盖撞它的下巴，刀刃嵌不进脖颈就用腿踹刀柄往里送，直到血顺着鬼的皮肤燃起火焰，她才会松开手，瘫在地上剧烈咳嗽。

此刻她实在累了，眼皮重得像挂了铅。树影摇晃间，她又梦见了阿娘。

梦里的铃兰开得漫山遍野，阿娘穿着素色的和服，笑着向她招手，裙摆扫过花瓣，簌簌落了一地。

“安岁，过来呀。”

阿娘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湖面

“你看这花，多好看。”

她刚要跑过去，猛地惊醒。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麻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开，带着点说不清的涩。这不是她的情绪

——太柔软，太温热，像冬日里捂在手心的暖炉。

她低头看向树下，看见一个穿着蓝色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对着一滩飞灰合掌，红色的眼睛里盛着浓浓的悲悯。

是刚才斩杀了那只长着无数手臂的鬼的少年。

安岁的心跳快了半拍。

她想抓住这股陌生的情感，像抓住从指缝溜走的水。于是她轻轻跳下树，落地时没发出一点声响，走到少年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女，红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好啊…”安岁的指尖有些发凉，捏得很紧，“像…阿娘一样…温柔的人。”

炭治郎愣了愣，看清她手臂上的伤口，误以为她是吓坏了的同伴，语气放柔了些：“你没事吧？要是害怕，可以跟我一起走。”

安岁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松开手退到他身后半步。

接下来的两天，炭治郎彻底被这个沉默的少女震惊了。

遇到三只鬼围攻时，他正准备施展水之呼吸，安岁已经像支离弦的箭冲了过去。她反手用刀划开掌心，鲜血瞬间染红了刀身，借着冲力狠狠扎进最前面那只鬼的眼睛里。鬼痛得嘶吼，她却踩着鬼的肩膀跃起，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备用短刀，同样沾了血，顺着鬼的喉咙捅了进去。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直到两只鬼化作飞灰，她才踉跄着后退，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鲜红的血沫从指缝溢出。

炭治郎刚要递过药，却见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接住咳出来的血，动作轻柔得不像在接自己的血，倒像在收集什么稀世珍宝。

“不能…浪费…”她喃喃着，拧紧瓶盖揣回怀里，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炭治郎。

“哦…抱歉…忘了…解释…我体弱……不会呼吸法…咳咳…用血杀鬼哦。”

炭治郎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

七天后，藤袭山的结界撤去。山脚下，主公的两个孩子正等着记录幸存者。这次通过试炼的共有六人，安岁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她站在最边上，黑色的队服洗得有些发白，手臂上缠着新的绷带，看上去安安静静，完全不像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样子。

不远处站着另一个女孩子，穿着蝴蝶与羽织，长发束成马尾，眉眼弯弯的，同样带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两人目光对上时，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像两只默契的幼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相似的伤痕。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刺猬头的少年突然暴躁地冲过来，一把扯住主公孩子的头发，恶狠狠地骂着。

炭治郎眉头一皱，正要上前阻止，安岁却先动了。

她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向玄弥。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她的目光扫过玄冥的手，扫过他狰狞的脸，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压迫感。

玄弥的骂声戛然而止。他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像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那眼神里藏着的东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鬼都要可怕——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决绝，是连死亡都不怕的冷。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

安岁这才移开目光，转身走回原地，从怀里摸出颗人参片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阳光落在她脸上，红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挡路的蚂蚁。

炭治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过来：这个总是咳血、抱着瓷瓶的少女，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吃人的世界里，硬生生凿出了一条活路。

安岁顺着炭治郎的目光看向他，干咳了几声后又掏出一个保温杯，打开杯盖，轻轻吹了口上面的白色烟气，抿了一口。

保温杯里泡枸杞，干嚼人参不加糖。

寂野安岁的养生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