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代少年团

我是一名孟婆。

我的上一代孟婆，死于忘川河畔的一场雪。那时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跟着她在忘川边熬汤。雪很大，落在彼岸花上，像给血红的花瓣裹了层白纱。有个男人，魂魄残缺，死活不肯喝汤，就在雪地里跪着，一遍遍喊着一个名字。

老孟婆看着他，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后来她对我说：“秋秋，他等的人，再也来不了了。魂魄不全，入不得轮回，等下去只会消散。这是命。”

我那时不懂，只觉得那雪好冷，冷得刺骨。老孟婆喂了那男人汤，他挣扎着，最终还是喝下了。在彻底消散前，他最后喊出的那个名字，轻得像一声叹息，混在风雪里，我没听清。

老孟婆在我耳边轻声说：“记住，秋秋，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不是生离死别，是求而不得。”

她活了很多年，熬了很多年的汤，却在那场雪后病了。病得很急，没多久就去了。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干枯的手像树皮：“秋秋啊，这孟婆汤，是给人喝的，也是给自己熬的。熬的是放下，喝的是忘记。你记住，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心放在那汤里。”

我做了新一任孟婆，熬汤，送客，看着形形色色的魂魄走过奈何桥。我学着老孟婆的样子，平静，淡然，像一块浸在忘川水里的石头，没有波澜。吊死鬼夸我的汤香，饿死鬼说我的汤甜，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直到——

直到那个小小的篮子被牛头马面送来。

篮子里有个孩子，小小一团，裹着单薄的布。他的魂魄，少了一小缕。牛头说，找遍了他死去的那座城，也找不到那丢失的一缕。马面说，这么小的孩子，魂魄不全，入不了轮回，丢进忘川河又太残忍。他睡着，肉乎乎的小脸皱着，眼睫毛很长，偶尔动一下，像蝴蝶翅膀。

那一瞬间，我心里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不忍，或许还有一点好奇。我去了阎王殿，用我积攒了几百年的功德和一些微不足道的请求，把这个孩子留下了。阎王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孽缘啊。”

他给我起了个名字，刘耀文。

刚开始，他像一只小小的、依赖我的幼兽。我走到哪，他就爬到哪。他饿了会哼唧，困了会揉眼睛。地府阴冷，我就用自己的灵力给他建了个小小的屋子，里面四季如春。我喂他饭，教他说话，教他认识这地府里的一切。

他管我叫“秋秋”，带着奶音，软软糯糯。我那时觉得他太小了，就叫他“小文文”，偶尔也叫他“小孩儿”、“小屁孩”。

地府的日子清闲又重复，有了他，好像突然多了很多色彩。他会在我熬汤的时候，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好奇地看着那些飘过的魂魄。他会缠着我讲人间的故事，听得眼睛瞪得圆圆的。他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用他肉乎乎的小手来捧我的脸，虽然什么也不懂，却能感觉到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