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目光黏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 司空长风偏着头,嘴角压着笑,温燃宁则拿手挡着嘴,两人凑得极近,说话声细得像蚊子哼。他瞧着这副 “密谋” 模样,心里倒好奇起来
百里东君(这俩家伙神神秘秘的,准没好事。)
终于按捺不住,他干脆起身走过去,胳膊肘分别撞了撞他们的肩头,眉峰微挑
百里东君“说什么悄悄话呢?还得瞒着我?”
温燃宁瞥见百里东君那副全然没摸清状况的“傻白甜”模样,只觉得眼皮都要跳了,忙别开眼不忍直视。她心里飞快转着念头
温燃宁(这位兄长的自尊心向来比什么都重,还总爱端着“名扬天下”的架子,就算把实情说出来,他多半也听不进去,说不定还得反过来辩解——倒不如干脆不说,省得白费口舌又惹麻烦。)
温燃宁只好隔着百里东君,朝对面的司空长风递去一个满是无奈的眼神。
两人视线刚一对上,又齐齐低了头,各自轻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那叹气声虽轻,落在不明就里的百里东君耳里,却让他本就茫然的表情更添了几分困惑,眉头都不自觉拧了起来,活像只摸不透主人心思的呆愣幼犬。
马蹄声未落,又一阵急促的“哒哒”声自远方传来,踏得地面微微震颤。司空长风抬眼望去,先见一面玄黑大旗破开晨雾,旗面上双斧劈月的纹路凌厉醒目,他低声喃喃道:
司空长风“斧月门倒是来得早。”
司空长风“铁剑门。” “五虎旗。” “奈何桥。” “七杀帮。” “神威镖局。” “飞剑山庄。”
每一个路过的门派,司空长风都能一眼辨明其来历。百里东君见状,赞叹道:
百里东君“你对江湖各派倒是了如指掌?”
司空长风“嗯。这些都是我从前颇为向往的帮派,在这西南道上各有一方势力。”
司空长风“可惜我只是个无门无派的浪人,进不了他们的山门。不过,这些还算不上西南道上最有分量的角色。他们来得早,是怕等那真正的几大派到了,自己还没露面,反倒显得怠慢了。”
司空长风语气平淡地回应。
那些门派陆续入城后,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路边再无太大动静。就在百里东君以为这场面就此收尾时,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他猛地转头,只见一辆恢弘豪华的马车踏着烟尘驶来。车前四马并驾齐驱,两侧有持戟骑士紧密护卫,气度非凡。
只是与先前那些门派不同,这更像一支小型军队……
“天子驾六,诸侯驭五,卿则为四。”这句古训,百里东君虽自幼便不甚喜爱,但耳濡目染之下,对其了解甚深。
司空长风“眼前这辆座驾,乃是惠西君所有。”
温燃宁开口答道
温燃宁“哦,我听爷爷提起过他。”
司空长风“惠西君之父,曾是镇南大将军,为国捐躯,其子因此受封惠西君之位。虽未跻身九卿之列,朝廷却以九卿之礼待之。在这西南道上,州府衙门无不对其恭敬有加,惠西君的声望,可谓如日中天。”
惠西君的座驾驶离后,紧接着一群白衣蒙面者现身,他们皆徒步而行。唯最后四人抬着一顶步辇,紧随大队前行。步辇上端坐着一位同样身着白衣、面覆轻纱之人,正悠悠摇着扇子。其白衣较他人更为华丽,袖口至喉前绣着一条蜿蜒盘旋的蛟龙。
司空长风“前面那些,看过便忘也无妨,唯独这伙人,你必须记在心上。”
司空长风“你若真要去抢亲,怕是话还没出口,就会被他们取了性命,他们便是西南道上最不守规矩的白蛟帮。”
司空长风“这些年,不管是顾家还是晏家,都不敢轻易招惹。虽说白蛟帮的实力尚不及这两家,但他们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营生,论起狠戾,西南道上他们称第一,无人敢争。”
百里东君挠了挠头:
百里东君“我不过是去抢个亲,竟还有性命之忧?”
温燃宁直接“呵呵”两声,毫不客气地怼向百里东君:
温燃宁你该庆幸自己叫百里东君,而非王东君、刘东君。不然的话,换作我是晏别天,你敢坏了我的大事,不把你家查个底朝天,再赶尽杀绝,都算手下留情了。”
温燃宁接着说道
温燃宁“你就是天生的富贵命,偏偏姓了百里。这姓氏一报出来,旁人即便想动你,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才敢下决心跟你鱼死网破。”
温燃宁“不然的话,你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你这不争气又爱惹是生非的性子,不间接连累死几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温燃宁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尾扫过还在愣神的百里东君,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慢悠悠插了句嘴:
温燃宁“所以啊,兄长,你该偷偷庆幸——这辈子好歹姓了百里。”
温燃宁“真出了什么天塌的事,有爷爷和父亲在,总归能给你兜底收拾烂摊子。哪像那些没依没靠的人,一步踏错,就只能往黄泉路上走,连个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司空长风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有认同,也藏着几分对“百里”二字背后那份底气的怅然,却没再多说什么,只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远方尘土扬起的方向。
司空长风“而且你抢的不是亲,是西南道龙头的登基大典。”
司空长风望着远处尚未平息的尘土,沉沉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百里东君时,眼神里多了层凝重
司空长风“看来你到现在,都没摸清这事到底藏着多大风险。”
雷梦杀“放心。”
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透着掩不住的疲倦。百里东君抬头一瞧,雷梦杀正从树后走出来——他肩上的衣衫破了个大口子,袖口还沾着未干的泥点,连鬓角的发都被汗水浸得贴在脸上,显然是刚跟人打完一场。
司空长风“你去哪了?”
司空长风当即皱紧了眉,目光扫过他破损的衣摆,语气里带着点追问的急意。
雷梦杀目光望向远方尘土,声音轻得像被风刮散
雷梦杀“去接应洛轩时,撞上了些老朋友。”
百里东君“莫非是言千岁、针婆婆他们?”
百里东君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几分猜测。
温燃宁“除了这几位,西南道上能特意拦我们的,也没旁人了。”
温燃宁抱着胳膊,语气笃定,眼尾却掠过一丝警惕。
雷梦杀“正是他们。”
雷梦杀点头,又补充道
雷梦杀“还多了两个——卖油郎和小西施。不过,就算是五个,也不是我的对手,都被我打跑了。”
说着,他足尖一点,从屋檐上纵身跃下。可刚落地,腿便猛地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地半跪在地,手掌撑着地面才稳住身形,他低骂一声
雷梦杀“该死,这下丢人了。”
司空长风“你受伤了?”
司空长风心头一紧,快步上前稳稳托住雷梦杀的胳膊,将人扶了起来。
雷梦杀靠在他肩头喘了口气,脸上扯出一抹苦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郑重
雷梦杀“听着,如果一个时辰后洛轩还没回来,你们立刻离开,回乾东城。这里的事,自有我们处理,不用管。”
话音刚落,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地面微微发颤。百里东君反应极快,当即半扶半拽着雷梦杀往寺庙里退;
温燃宁紧随其后,司空长风探头扫了眼远处飘扬的旗徽——青底玉纹的标志格外醒目,他脸色微变,也立刻转身退回了寺庙,顺手掩上了半扇门。
雷梦杀“是他?”
雷梦杀靠在门后,眉头拧成一团,声音难得的短促,带着几分凝重。
司空长风无声点头。一旁的百里东君满脸茫然,忍不住追问
百里东君“到底是谁?”
温燃宁靠在寺庙的廊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柱上的木纹,语气带着点了然:
温燃宁“能让雷梦杀刚提起来就皱眉的,除了今天这场婚宴的幕后操盘手,还能有谁?”
温燃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门外隐约的旗影,补充道
温燃宁“就是晏琉璃小姐的兄长,现在晏家说一不二的话事人——晏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