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望着那抹红衣将肖历死死拦在身前,心瞬间揪紧——肖历判官笔招招狠辣,他生怕温燃宁应付不来,脚刚往前挪了半步,便又猛地顿住。
他暗啐一声:自己除了轻功稍好些,拳脚功夫远不及温燃宁,此刻冲上去非但帮不上忙,反倒会让她分心护着自己。
念头转得极快,百里东君迅速往后退,双手紧握成拳,只将注意力牢牢锁在战局上,确保自己不添乱。随即他扬声喊出那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几分急意
百里东君“小白!”
司空长风抱臂而立,目光扫过百里东君,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司空长风“这会儿不喊小名了?”
百里东君闻言没好气地回怼
百里东君“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白琉璃身形陡然旋转,放过了顾三爷的。它掠过院落,长尾带起一阵劲风,转瞬便落到百里东君身侧。
那双竖瞳冷冷扫过四周,将百里东君牢牢护在身后。
地上的顾三爷猛地撑起身子,先前的惊惧一扫而空,眼中翻涌着凶戾,喉间低低爆出一声
顾三爷“老五!”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府门两侧急掠而出,落地时悄无声息,竟没人看清他们是何时潜伏在那里的。
唯有白无瑕勾起一抹冷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晏别天,眼底藏着几分了然——这出戏,倒比预想中热闹。
肖历与温燃宁缠打数十回合,心头愈发焦躁。眼前这抹红衣女子,初看时不显山露水,可手中红鞭却如活物般难缠——方才他一记判官笔直刺百里东君,本以为十拿九稳,怎料红鞭骤然破空,竟带着锐风缠上笔杆,硬生生将他攻势卸去。
他原是盯着百里东君这看似最弱的目标,想速战速决,没承想对方身边人反应这般快。此刻红鞭再度袭来,鞭梢擦着他肩头掠过,带起一片刺痛,肖历被迫连连后退,目光死死锁着温燃宁
无关人员“倒是小看了你这丫头!”
温燃宁手腕轻转,红鞭在空中划出一道艳色弧光,鞭尾重重砸向地面,溅起碎石
温燃宁“想动他,先问过我手中鞭子!”
话音落,红鞭再度绷直,如赤练般缠向肖历持笔的手腕,招招狠厉,再无半分松懈。
温燃宁与肖历缠斗正酣,顾三爷暗中召来的两道黑影已悄然潜至百里东君身侧。
百里东君“我乃百里成风与温珞玉之子,你当真以为我不通武艺?”
百里东君话音落时,眉宇间自有一股傲然之气。
百里成风年轻时曾上榜百晓堂良玉榜,后来立为世子,才被从不涉朝堂的百晓堂除名;至于温珞玉,更是江湖顶尖世家的家主之女——这等家世,绝非寻常。
两道黑影闻言,动作不由滞了滞,虽只是刹那的犹豫,却已足够。
一杆长枪恰在此时破空而来,枪尖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向那两道黑影。
那一枪势若惊雷,裹挟长风,气势恢宏,卷起漫天顾府的风沙。
“叮当”两声脆响,两名偷袭的刀客尽数被击退。
司空长风仅用两枪,便已制敌。
他一生所学,不过八式枪法。
无关人员“这……是追墟枪?”
堂内一名老者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司空长风将长枪重重一顿,厉声喝道
司空长风“木玉行晏家、金钱坊顾家,莫非真要对我镇西侯府的小公子与小姐下杀手?”
司空长风的声音如惊雷滚过堂中,字字砸在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司空长风“尔等西南道众门派,可是同伙?”
第二问出口,堂内的气氛骤然凝固。
晏别天面色阴鸷,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顾三爷则面露慌色,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而其余人等,神色更是各异——有的本就只为求个安稳,此刻闻言,额头已渗出细汗,生怕被卷入纷争;
白无瑕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争雄之心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反而隐隐躁动;
惠西君作为半个朝中人,脸色微沉,镇西侯府的分量他比谁都清楚,自然不愿在此刻站队。
跟肖历打斗在一起的温燃宁,听出来了,司空长风这第一问是雷霆震慑,敲山震虎;
第二问却是直刺人心,将众人的立场逼到了明处——是同流合污,还是划清界限?一字一句,皆是诛心。
温燃宁心里面的小人暗自点头,心中赞道:
温燃宁(司空长风这一手确实漂亮。只要这些人心里还有几分权衡,没打算跟晏家彻底绑在一起,就绝不会轻易出头帮衬晏家。)
温燃宁(毕竟镇西侯府的威慑摆在那里,谁也不会傻到为了旁人,平白引火烧身。)
百里东君“老狐狸。”
百里东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讥诮。
司空长风“不过是些小滑头罢了。”
司空长风淡淡回了句,语气里藏着不屑。
无关人员“晏当家,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有人急忙出声劝阻,周围众人也纷纷跟着附和,生怕事情闹大。
唯独白无瑕一言不发,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目光直直盯着晏别天,那眼神里的跃跃欲试,仿佛就差亲手递把刀过去,怂恿他再往前冲。
晏别天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随即微微欠身作揖
晏别天“小公子,方才多有冒犯。”
晏别天“您用一具尸体折辱我晏家与顾家,实在让我一时失了分寸,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晏别天“但这尸体还请小公子收好,交还顾家才是正理。今日之事,不如就此揭过,权当从未发生,您看如何?”
百里东君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无奈,又像是在看一个拎不清的人
百里东君“你是真笨,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晏别天闻言一愣,眉头紧锁,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
晏别天“小公子这话,在下实在不解其意。”
百里东君“冥婚之事,本就是荒诞不经的闹剧。”
百里东君的声音沉了沉,目光扫过堂内那若隐若现的棺材轮廓
百里东君“我带着一口棺材闯进来,搅了你这场所谓的婚宴,摆明了就是不讲道理来砸场子的。”
百里东君“你倒好,还跟我说什么‘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你难道不觉得,这话问得很愚蠢吗?”
他说得坦诚又直接,坦诚到近乎无赖。可谁都知道,百里一族向来如此,他们的行事准则里,似乎从不缺“不讲道理”这一条,偏偏又凭着这份底气,在江湖与朝堂间都占着一席之地。
晏别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狠戾,紧握的拳头上青筋微微跳动
晏别天“这么说来,小公子是铁了心,要毁了我晏、顾两家的这场联姻?”话语里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都冻住。
温燃宁刚甩完最后一鞭,肖历踉跄着扑倒在地,疼得蜷缩成一团,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喘着粗气。
她正抬手擦了擦溅在袖口的灰尘,就听见晏别天那带着狠戾的问话,不由得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这晏家家主是怎么回事?刚才百里东君把话都挑明了——带着棺材来砸场子,就是明摆着要搅黄这婚事,怎么到他这儿,还非得再问一句“铁了心要毁联姻”?
温燃宁往倒在地上的肖历抽了几鞭子,非常侮辱人的来了一句
温燃宁“我说,你们这位晏家家主是不是不太灵光啊?这都明摆着的事儿,还非得掰开揉碎了问一遍,难不成指望我兄长突然改口说‘逗你玩呢’?”
她甩了甩手里的鞭子,鞭梢在地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满是不屑
温燃宁“没遇到你们家家主之前,我以为我自家兄长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蠢的那一个,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我兄长更愚蠢的!”
说话间,她还瞥了一眼晏别天紧绷的侧脸,心里暗自摇头
温燃宁“就这反应,还当家家主呢,跟百里东君比起来,可真是差远了。”
百里东君摇了摇头
百里东君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晏别天眉峰一挑,眼角余光扫过身侧,伤痕累累的肖历狼狈不堪的已悄然退到他身后。
晏别天“哦?”
百里东君我倒想问问,今日这婚宴的两位主角——晏琉璃小姐与顾剑门公子,你们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对新人身上。晏琉璃在一片注视中,终于往前挪了半步,抬手缓缓摘下了头上的红盖头。烛火映在她脸上,她望着前方,轻声却清晰地说
晏琉璃“我……愿意嫁给顾洛离大哥。”
一句话落地,堂中瞬间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晏别天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她会当众说出这话。
晏别天惊怒交加,厉声喝道
晏别天“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