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郡的蝉鸣愈发聒噪,魏劭盯着案头未动的药碗,青瓷碗里的汤药早已凉透,却还泛着淡淡的苦香。
乔柠派人送来时特意叮嘱"可解心火",可他心中翻涌的,又岂是一碗汤药能平息的
昨夜的种种画面如潮水般涌来,他猛地起身,朝着乔柠的院落走去
推开房门时,乔柠正倚在窗边刺绣,晨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魏劭今早徐夫人唤你去,问了什么?
魏劭的声音不自觉放柔,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的神情。
乔柠手下动作未停,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乔柠不过是些家常。我半个字都没吐露,便是春娘在旁伺候,也只道是您旧伤发作
她抬眸望向他,眼中盛满坦荡
乔柠男君可还满意?
魏劭喉头一紧,想起昨夜自己失控的模样,还有她为自己遮掩的周全。
正要开口,却瞥见她转动手腕时微微皱眉的神态。
记忆突然闪回昨夜,他因药效燥热,攥住她手腕时的力道...
魏劭手给我。
他突然出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乔柠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已落入他掌心。
褪去袖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留着一圈青紫,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魏劭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淤青,心中泛起丝丝钝痛。
乔柠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魏劭疼为何不说?
乔柠不过小伤。
乔柠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耳尖却渐渐泛红
乔柠男君公务繁忙,何必为这点小事...~
魏劭吃饭。
魏劭打断她的话,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席间,他默默将她爱吃的蟹粉狮子头夹进碗里,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手腕上,像是要把这份愧疚都化作行动。
夜色深沉,乔柠早已熟睡,呼吸均匀而绵长。
魏劭提着药箱,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将她的睫毛投影在眼下,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他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衣袖,药膏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乔柠无意识地动了动
魏劭疼了就说
魏劭低声呢喃,指尖动作却愈发轻柔。药膏的清凉混着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他望着那片淤青,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让她受伤
然而,从那日起,魏劭却像是变了个人。永宁渠即将完工,本应派人巡查,他却执意要亲自前往;乔柠送来的吃食,他只是随意动两口便搁置一旁
甚至一连几日,都宿在书房处理公务,刻意避开与她相见。
魏渠看着整日阴沉着脸的魏劭,忍不住与魏梁嘀咕
魏渠莫不是和女君吵架了?
两人对视一眼,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霉头
乔柠站在窗前,望着书房方向始终亮着的灯火,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连着三日,魏劭都未曾归来,她终于忍不住让人传话
魏劭若累了,便回来歇着
可回应她的,却是魏劭要前往磐邑查看水渠的消息。乔柠攥紧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他这是在躲,却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在此时,朱夫人的传唤来了
乔柠踏进主院时,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朱夫人好个乔家女!
朱夫人猛地拍案而起,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朱夫人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楚玉早已成了魏家的妾室!
乔柠看着满地狼藉,心中的委屈与怒火再也压不住
乔柠夫人可曾心疼过男君?木匣动手脚为的是郑楚玉,用下作手段为的也是郑楚玉!您何时真正为男君考虑过?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乔柠您这般行事,莫不是不想让魏侯坐稳男君之位?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朱夫人,她掀翻案几,指着乔柠的手都在颤抖
朱夫人你...你竟敢...
魏劭够了
一声怒吼从门外传来。魏劭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目光扫过满脸泪痕的乔柠,又落在神色慌张的母亲身上,心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破体而出
夜色渐浓,渔郡的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掠过魏府。
这场对峙,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乔柠望着魏劭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被一堵无形的心墙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