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舆情,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就是这些陈年旧事,像一把刀,生生砍去了梁晚慈最璀璨的年华。
梁晚慈出道近十年。
原是京舞古典舞系的天之骄女,偶然一次机会,被国际名导朴贤敏一眼相中,一部《此夜良宵》直接送她登上戛纳红毯。
——戛纳。
那可是多少演员穷极一生都摸不到边的圣殿,她初出茅庐就摘了影后桂冠,连她父亲梁晋昇都未曾受此殊荣。
十八岁。
最好的年纪,风头正盛,铺天盖地都是她的名字。
结果,仅仅三个月,一张模糊到像素成团的“陪酒照”突然空降热搜。照片里,女孩侧脸轮廓朦胧,长发垂落,同她有七八分相像。
可就是这七八分相像,全网迫不及待给她定罪:
【看着清纯,背地里不知道多脏。】
【这种靠身体上位的也配拿奖?】
【梁晋昇的女儿就这德行?】
狂欢中,她只发了一条微博——
【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没有人信。
于是,她再未解释,消失了。
十年。
十年光阴,足够让娱乐圈改朝换代,也足够让当年跟风骂她的人忘记自己曾敲过多少恶毒的键盘。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到一个月前,新晋小花盛葭自杀身亡。遗书上写满了忏悔——【我嫉妒她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舆论瞬间逆转。
#梁晚慈冤案#、内娱欠她一个道歉#接连爆上热搜。可是多搞笑,当年恨不得她滚出娱乐圈的,和现在求她复出的,根本是同一批人。
……
黄子弘凡“这是最好的时机。”
黄子弘凡在会议室里敲着平板:
黄子弘凡“大众的愧疚感是最值钱的流量。”
梁晚慈支着下巴,懒洋洋“嗯”了一声。
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十年岁月仿佛格外优待她,那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虽仍微微扬起唇,但再不见当年戛纳领奖时的明媚笑意。
梁晚慈“公关方案你定。”
她不懂这些事的运作,会议结束后,全权交给黄子弘凡来处理。但在起身时,忽然瞥见角落:
梁晚慈“这位是?”
黄子弘凡一拍脑门:
黄子弘凡“差点忘了!这是温弥,以后专门负责你的生活助理。”
名为温弥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发梢别着枚草莓发卡,低头鞠躬时,梁晚慈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
梁晚慈“助理也按练习生标准招的?”
梁晚慈挑眉打趣:
梁晚慈“风炫现在门槛这么高?”
黄子弘凡得意地眨眨眼:
黄子弘凡“卡颜局,懂?”
梁晚慈笑了笑。她今天没有工作,索性让人提前下班,自个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电梯门开时,她正低头整理外套袖口。
一抬头,撞进一双慌乱的眼睛里。
少年身高腿长地倚在墙边,正形容懒散地低头打着游戏,黑色卫衣兜帽半扣在头上,露出一截冷白下颌。许是处于顺风局,唇边挂着开朗的笑意。
可在余光瞥到眼前人裙摆时,那熟悉感令他心头一震,缓缓抬起眼——
正正好,跟梁晚慈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周柯宇手一抖,手机里立刻传来队友怒吼:
“不是……周柯宇,你好端端地怎么死了?!”
“对面又没妲己你怎么就送了?!”
“……”
密闭的电梯间死一般寂静。
少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喉结紧张地滚动两下:
周柯宇“师、师姐好。”
他站得笔直,像棵突然被拎直的小白杨,同时一不做二不休卖了队友,手忙脚乱退出游戏,把手机揣进兜。
梁晚慈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梁晚慈“下个月才录制的节目,现在就这么勤快练习了?”
周柯宇“早……早点准备。”
周柯宇不是个会结巴的。但现在,他隔银幕望了好久的人就站在他身边,面板上一节一节往下落的数字就好像他的心跳一样,变化不停。
突然,梁晚慈又转头看他:
梁晚慈“我不会玩这个。”
梁晚慈“现在上国内综艺,掉点链子会被骂得很惨吗?”
她微笑询问,连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她是打算卖黄子弘凡这个人情,走个过场,到时候被淘汰掉就好。虽然可能这个过程,又得被审判一下。
周柯宇注意力全落在后半句。他自然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沉吟片刻,毫无防备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周柯宇“师姐想玩的话——”
周柯宇“我可以带你。”
小狗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盯着人看,令梁晚慈莫名觉得,有点儿像在问她,愿不愿意领这只小狗回家。她思忖着,电梯抵达了一层。
就在周柯宇以为自个鼓起勇气讨要联系方式失败时,梁晚慈拿起了手机,
梁晚慈“好啊。”
她答应了。
周柯宇眼睛亮起细碎的光来,赶忙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在这时,梁晚慈的手机响了,他无意瞥去一眼,就看屏幕上跳动着“梁晋昇”三个字。她的父亲。
可是,眼前人笑容一僵,不动声色地挂掉了。
周柯宇看在眼里,没去问,同她加了好友后,目送她纤瘦的背影越来越远。下一秒,他手机也响了,把他的思绪勉强拉回现实。
翟潇闻“我说兄弟……”
翟潇闻“你不是说好了带我C的吗!”
翟潇闻生无可恋地咆哮着。但如果让他知道,这位同他拍过戏的好哥们正是因为美色而弃他不顾……
估计,是要硬挤两滴眼泪的程度。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