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栎阳城的街巷,金光瑶踩着潮湿的青石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城西走去。三个月来,他走遍了云梦和兰陵交界的各个城镇,终于在今天清晨打听到了常氏一族的消息。
"常慈安..."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小刀。前世薛洋曾无数次在醉酒时提起这个名字,提起那辆碾过他左手的牛车。
转过一个巷角,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金光瑶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几个家仆模样的人正围着一辆装饰华贵的牛车,车上坐着个锦衣中年男子,正不耐烦地用鞭子敲打扶手。
"老爷,那小崽子肯定跑不远!"一个家仆弯腰谄媚道,"敢偷您的点心,打断他的腿都是轻的!"
金光瑶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个场景太过熟悉——常慈安、牛车、追打孩童的仆人。他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小刀,缓步向前走去。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晨雾。
牛车旁的家仆突然倒地,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巷子阴影处窜出,像只发狂的小兽般扑向另一个仆人。
"拦住他!快拦住他!"常慈安惊恐地从牛车上跳下来,却被地上的血迹滑了一跤。
金光瑶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那是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衣衫褴褛,左手软绵绵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但男孩的右手握着一块锋利的瓷片,正疯狂地划向仆人们的咽喉。
"小畜生!"常慈安怒吼着爬起来,扬起鞭子抽向男孩的后背。
鞭梢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金光瑶看清了男孩的脸——沾满血污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嘴角还挂着疯狂的笑意。当鞭子落下时,男孩不躲不闪,反而迎着鞭子扑上去,用瓷片狠狠划向常慈安的手腕。
"啊!"常慈安吃痛松手,男孩趁机一口咬住他的手腕,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金光瑶站在巷口,静静地看着这场血腥的厮杀。男孩像只被逼入绝境的幼狼,用牙齿、用指甲、用一切能伤人的东西反击。一个仆人从背后踹倒了他,牛车的轮子碾过那只已经受伤的左手,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男孩没有哭。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满嘴是血地笑起来,然后猛地扑向倒地的常慈安,瓷片精准地刺入对方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男孩脸上时,金光瑶终于动了。他缓步走向那片血腥的战场,靴子踩过血泊,发出轻微的黏腻声响。
仆人们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男孩跪在常慈安的尸体旁,用瓷片机械地一下下戳着已经死透的喉咙。他的左手软软地垂着,五指扭曲成奇怪的角度,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小友。"金光瑶在五步外站定,声音温和得像在问候一个迷路的孩子,"杀人该用剑,不是牙。"
男孩猛地抬头,沾血的脸上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他警惕地盯着金光瑶,右手握紧瓷片,做出攻击的姿势。
金光瑶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向前去:"擦擦脸吧。"
男孩没动,眼神阴鸷得像只小兽:"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