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

金光瑶擒住他手腕的力道大了些，见孩子吃痛皱眉才松手："慎言。"

窗棂忽被敲响三声，暗格里滑出一只竹筒。薛洋抢先扒开，倒出三颗琉璃珠并一张染香笺："哈！金子轩那蠢货真信了狐仙托梦。"

金光瑶就着他手心细看，琉璃珠里凝着血丝似的纹路——正是用东瀛秘术炼制的傀儡种。前日他教薛洋将珠子混进嫡子的蛐蛐罐，如今看来已见成效。

"戌时三刻，把东厢房的冰换成硝石。"他碾碎一颗琉璃珠，看着蓝雾渗入地砖，"记得在金子轩路过时打翻铜盆。"

薛洋突然抽动鼻尖："你换了熏香？"

"秦夫人赏的鹅梨帐中香。"金光瑶将香灰扫进特制的荷包，"味道太甜，明日让膳房往她燕窝里多加三钱黄柏。"

申时的日头毒得能煎蛋，薛洋规规矩矩跪坐在秦夫人跟前背书，后腰暗袋里的瓷瓶随动作发出轻响。金光瑶垂首奉茶，瞥见妇人腕上的翡翠镯泛起尸斑似的青灰。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薛洋的童声清脆如铃，足尖却悄悄勾开地板暗格。机关启动的微响被蝉鸣掩盖，秦夫人鬓边的牡丹突然簌簌颤动。

金光瑶斟茶的手稳稳悬住。那朵魏紫每片花瓣都系着肉眼难辨的银丝，此刻正随薛洋背书的节奏缓缓开合。当背到"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时，整朵花突然炸成碎片。

"哎呀！"薛洋跳起来扑进秦夫人怀里，"阿洋害怕！"

妇人僵硬地拍抚孩童后背，指节弯曲的弧度极不自然。金光瑶跪着收拾残花，在花瓣下摸到半片带血的指甲——是今晨失踪的浣衣婢女小翠的。

回廊转角，薛洋吐出含在舌底的傀儡种，琉璃珠已变成浑圆的血红色："她身上有二十七根线，发髻里还埋着块控尸符。"

金光瑶用孔雀罗帕裹住珠子："能追溯到源头吗？"

"线是冰蚕丝，浸过醍醐香。"薛洋突然扯开衣领，"但最有趣的在这里——"锁骨处的朱砂痣竟蔓延出蛛网似的金线，直指心脏位置。

金光瑶瞳孔骤缩。他想起前世秦夫人诞下死胎时，胸口也有这般金线纹路。

晚风送来荷花池的腐臭，薛洋踮脚凑近他耳畔："我们都被缝在同一个傀儡戏台上呢，兄长。"

——

子时的藏书阁漫着霉味，金光瑶掀开《金氏宗谱》，露出底下泛黄的《东瀛百傀图》。薛洋骑在他肩上翻找暗格，忽然抽出一卷裹尸布似的帛书。

"快看！"他抖开帛书，数十个金氏先祖画像的眼眶都在渗血，"这个老头的痣和你位置一样！"

金光瑶抚过自己眉间朱砂，画像下的生辰八字令他心惊——竟与秦夫人腹中死胎的时辰完全吻合。阁外传来梆子声，他迅速将帛书投入火盆，青烟凝成婴孩啼哭的形状。

薛洋突然咬破指尖，在灰烬里画起符咒。血符成型的刹那，整座藏书阁的傀儡线同时显形，千万根银丝从梁柱间垂下，末端都系着昏迷的仆从。

"找到啦！"薛洋拽住最粗的那根银线，线头延伸向西北方的禁地，"在那个方向！"

金光瑶割断三根逼近的银丝，将薛洋护在身后："跟紧我。"

密道石壁渗着尸油，薛洋的金铃铛被施了禁言咒。转过第九个弯时，眼前豁然开朗——百具水晶棺悬在穹顶之下，每具棺内都躺着与金光瑶眉眼相似的少年。

"这是..."金光瑶抚上最近的水晶棺，棺中少年心口的金线与他锁骨处的纹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