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潮汐谱曲的生命诗行

卡里斯翁的琉璃瓦在春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栖尔林特抱着刚整理好的魔法卷宗走过回廊，却被克勒笛突然叫住。他倚在雕花拱门旁，"放下手头的事，"他扬了扬眉，眼中难得有了轻松的笑意，"带你去看真正的大海。"

三日后的清晨，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出王宫。栖尔林特掀开车帘，看着逐渐远去的城墙，心中泛起涟漪。克勒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将一杯温热的柠香茶递过来：然而当马车转入崎岖的边境小道时，他从行囊里取出的不是旅行指南，而是一叠标满红色批注的边境布防图。

"其实...这次出行还有个小任务。"克勒笛指着地图上一处被海浪侵蚀的悬崖，"上个月有渔民报告，那里的魔法屏障出现异常波动。"栖尔林特凑近细看，发现地图边缘用极小的字写着："十五年前旧部曾在此遇袭"。海风从车窗缝隙钻入，吹动她的发丝，也拂过克勒笛紧抿的唇线。

抵达海边小镇时正值退潮，湿润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栖尔林特赤脚踩在沙滩上，看着浪花在脚边碎成银箔，突然被克勒笛轻轻拉住手腕。"跟我来。"他带着她穿过布满贝壳的礁岩，来到一处险峻的悬崖。崖顶的风格外强劲，瞬间将她的长发吹得飞扬，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克勒笛的脸颊。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刚触到她的发梢却又触电般收回，转而指向远处海平线："看那里。"栖尔林特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落日将海面染成熔金，几只海鸟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然而当她转头想与克勒笛分享这美景时，却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眼中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像被潮汐反复冲刷的贝壳，藏着深邃的光泽。

"老师，您在看什么？"她疑惑地问。克勒笛猛地回过神，急忙转身指向悬崖凹陷处："你看那里的岩石，是不是有魔法灼烧的痕迹？"栖尔林特凑近观察，果然发现深褐色的岩壁上有几处规则的焦痕，与黑魔法的侵蚀特征极为相似。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袭来，栖尔林特脚下一滑，惊呼着向后倒去。克勒笛想也没想就伸手抓住她，却因惯性一起跌坐在柔软的苔藓上。他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后背重重撞在岩石上，却顾不上疼痛，急切地问："有没有受伤？"栖尔林特抬起头，撞进他满是担忧的眼眸，突然发现他眼角不知何时添了几道细纹。

"老师，您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她轻声说，伸手想拂去他肩上的尘土，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克勒笛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温度却异常温暖。"傻丫头，"他叹了口气，"自从你上次...我就不敢再让你离开视线。"

夜幕降临时，两人在悬崖下的洞穴里生起篝火。克勒笛从行囊里取出面包和奶酪，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瓶莓果酒。"以前在骑士团时，我们常来这里露营。"他望着跳跃的火焰，眼神渐渐悠远，"那时候总觉得生命很长，有大把时间去冒险。"

栖尔林特小口喝着甜酒，听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突然问："老师，您有没有想过放下一切去旅行？"克勒笛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卡里斯翁的国王，哪有放下的资格。"火光映在他眼中，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可是您说过，生命有无限可能。"栖尔林特鼓起勇气说，"也许...您也需要为自己活一次。"克勒笛怔住了，久久没有说话。海风从洞口吹入，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乱，却吹不散他眼中的思索。

第二天清晨，两人在悬崖顶发现了异常的魔法波动源头——一块嵌在岩石中的黑色水晶，正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微弱的黑魔法。克勒笛小心翼翼地用魔法禁锢住水晶，突然对栖尔林特说："以后的边境巡查，你要不要一起来。"

"哎？"栖尔林特惊讶地抬头。

"你说得对，"克勒笛看着她，眼中带着释然的笑意，"守护不是一个人的事。而且...和你一起看风景，似乎更有趣。"海风吹起他的斗篷，也吹起栖尔林特的发丝，这一次，他没有回避，而是伸出手，轻轻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返程的马车上，栖尔林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中充满了暖意。她知道，克勒笛放下的不仅是工作，更是长久以来独自承担一切的执念。而她自己，也在这次看似放松的旅行中，明白了守护的真谛——不是仰望与追随，而是并肩而立，共同面对风雨。

当马车驶回王宫时，夕阳正为琉璃瓦镀上金边。克勒笛跳下马车，转身向栖尔林特伸出手，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下次，我们去看花海吧。"栖尔林特笑着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也感受到一种名为"羁绊"的东西，在彼此心中悄然生长，如同海边的藤蔓，在潮汐的韵律中，谱写出最动人的生命诗行。